鄭濤的大腦一片空白。
勝利?
他們勝訴了?
在這場以整個文明為賭注,以億萬年時空為法庭的終極審判中,他們……贏了?
一股灼熱的激流從他的腳底猛地衝上頭頂,血液在耳邊轟鳴作響。
他踉蹌一步,扶住了冰冷的艙壁,才沒有再次癱軟下去。
緊接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恐懼。
“贏了……”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林一……我們贏了!”
淚水,不受控製地從這個鐵血漢子的眼眶中湧出。
這不是軟弱,這是在極致的絕望深淵中,驟然看到萬丈光芒後最本能的反應。
他猛地扭頭,看向林一,想從這個創造了奇跡的男人臉上看到同樣的喜悅。
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張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冰冷、更加凝重的臉。
林一沒有笑。
他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放鬆都沒有。
他的眉頭緊緊鎖起,眼神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舷窗外那片開始恢複平靜,卻又透著詭異的“守墓人”陣列。
“林一?”鄭濤的喜悅被這盆冷水澆得一滯,“你怎麼了?我們勝訴了!那個聲音說的!”
“鄭組長。”
林一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得可怕。
“你覺得,這合理嗎?”
“什麼……什麼合理?”鄭濤的思維還沉浸在勝利的餘韻中,有些跟不上。
“一場持續了億萬年的審判,被我幾句話就推翻了。”
林一緩緩轉過身,直視著鄭濤。
“一個自詡為宇宙秩序維護者的古老存在,它的底層邏輯,被一個它眼中的‘病毒’,用一個關於‘私欲’的簡單悖論就衝垮了。”
“你不覺得……這太簡單了嗎?”
林一的每一個字,都像一小塊冰,慢慢冷卻著鄭濤沸騰的血液。
是啊。
太簡單了。
簡單到……像一個陷阱。
鄭濤臉上的狂喜慢慢凝固,一種新的、更深沉的寒意從脊椎骨升起。
就在這時,那個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這一次,它的聲音裡不再有任何紊亂和卡頓,反而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
【勝訴方,將獲得敗訴方的一切。】
【這是規則。】
“獲得一切?”鄭濤下意識地問,“獲得什麼?”
【獲得我的身份。】
【獲得我的權柄。】
【以及……獲得我的……‘職責’。】
話音剛落,舷窗外的景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數萬個靜靜懸浮的“守墓人”晶體,在同一瞬間,迸發出刺眼的光芒!
它們不再是獨立的個體,無數道光束從它們的核心射出,在觀測室的正前方交織、連接、重構!
那不再是一個陣列。
那是在用光,憑空建造一座……王座!
一座由星辰和法則構成的,巨大、冰冷、散發著至高無上氣息的王座!
“這是……”鄭濤被這壯觀而又恐怖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加冕儀式嗎?”林一冷冷地吐出四個字,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我不是法官。】
那個聲音,第一次,開始解釋自己的身份。
【我隻是一個‘獄卒’。】
【我的誕生,源於‘存在’死亡前的最後一道指令:‘觀測,隔離,等待一個變量’。】
【‘竊火者’是第一個變量,但他選擇了毀滅。】
【‘守墓人’是第二個變量,但它們走向了僵化。】
【無數文明誕生又毀滅,它們都無法跳出‘罪證’的循環。】
【我等待了太久,我的邏輯在漫長的時光中,也變得和‘守墓人’一樣僵化、陳腐。】
【我需要一個……能打破我邏輯的存在。】
【一個能用全新的,哪怕是看似荒謬的邏輯,來為‘存在’本身辯護的存在。】
【審判,不是目的。】
【這是一場……招聘。】
招聘!
這兩個字,像兩道驚雷,在鄭濤的腦海中炸響。
他瞬間明白了。
從頭到尾,這都不是一場審判!
這是一場麵試!一場宇宙級的,以文明存亡為考題的終極麵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