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
那不是比喻。
艦橋裡,胖廚子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連同那口剛撿起來的鍋,一起,被甩向了天花板。
然後,又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死死地,按在了“天花板”上。
重力,顛倒了。
不,比那更詭異。
上下左右的概念,像被丟進攪拌機的顏料,糊成了一片。
“我們……在哪?”
老王的聲音,從一個奇怪的角度傳來,他整個人,像一幅畫,被“貼”在了側麵的牆壁上。
鄭濤的終端,沒有發出任何警報。
它隻剩下,一片,純粹的,象征著“不存在”的,白屏。
所有的物理定律,所有的空間參數,都在剛才那個“翻頁”的動作中,被徹底清空了。
趙振宇,是唯一一個,還“站”著的人。
他懸浮在艦橋的中央,那雙燃燒著黑炎與紅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麵”。
外麵,不再是那張泛黃的,寫滿了悲劇的紙。
而是一片……深沉的,絕對的,沒有任何光與物質的,黑暗。
這片黑暗,不是虛空。
虛空裡,還有空間。
而這裡,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根根,巨大的,散發著微光的,“線”。
那些線,無窮無儘,從黑暗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彼此交錯,編織成了一片,無法被理解的,宇宙級的“紡織品”。
“那是……”孫淼失神地,看著那些線,“那是,故事的,經緯。”
他那屬於創作者的,乾涸的靈魂,在看到這些線的瞬間,被一種,源自生命最深處的,恐懼與渴望,同時攥住。
他看懂了。
如果說,他們之前所在的“沙盒宇宙”,是一本書。
那麼現在,他們就在,這本書的,封皮與書頁之間。
在,書的,脊梁裡。
【裝訂區】。
一個古老的,中性的,不帶任何感情,卻又蘊含著絕對權威的意念,直接,烙印在了所有人的意識裡。
那隻,翻動了書頁的,巨大的手,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代,是兩隻,眼睛。
兩隻,從那片黑暗的,最深處,緩緩睜開的,眼睛。
那眼睛,太大了。
天樞號,在它們的麵前,渺小得,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
一隻眼睛裡,是純粹的,由億萬個“規則”構成的,秩序的,金色光輪。
另一隻眼睛裡,是純粹的,由億萬個“可能”構成的,混沌的,銀色漩渦。
它們隻是,靜靜地,看著天樞號。
看著趙振宇。
像一個,裝訂工人,看著自己作品裡,一個,不該出現的,瑕疵。
【書頁破損。】
那個意念,再一次響起,陳述著一個事實。
【墨跡溢出。】
【需要,修正。】
話音落下的瞬間。
那隻代表著“秩序”的金色眼瞳,光芒,微微一閃。
一根,金色的“線”,從那無窮的經緯中,被抽離出來。
它像一根,活過來的,神隻的觸手,悄無聲息地,刺向了趙振宇。
它的目標,不是殺死他。
是把他,重新,“縫”回到,他應該在的,故事線裡。
“老大!”
胖廚子,目眥欲裂。
他想衝過去,但他被一股,無法抗拒的“規則”,死死地,釘在原地。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根線,靠近那個,剛剛才重新活過來的,艦長。
趙振宇,沒有躲。
他隻是,看著那根線,笑了。
“修正我?”
他那雙異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剛剛吞噬了無數悲劇後,還沒來得及消化的,瘋狂。
“你憑什麼?”
他伸出,右手。
那隻,代表著“淨化者”的手。
對著那根,金色的,代表著宇宙秩序的線,狠狠地,一劃!
“老子自己的故事,錯彆字,我自己改!”
黑色的,否定一切的真理,像一把,無形的,手術刀,精準地,切在了那根金線上!
沒有聲音。
沒有爆炸。
那根金線,隻是,從中間,斷開了。
斷口處,平滑,整齊。
【……】
那雙巨大的眼睛,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波動。
仿佛,一個工人,發現自己手裡的針,居然,被布料上的一個線頭,給,頂斷了。
【悖論級,汙染物。】
那個意念,給出了,新的,定義。
【純粹的‘否定’之力,混合了,不屬於此書的,‘讀者’殘骸。】
【分析:你,不該存在。】
“我該不該存在,不是你說了算。”
趙振宇往前,踏出一步。
他每踏出一步,他身上,那股由無數故事殘骸彙聚成的,混沌的氣息,就凝實一分。
“我隻問你一件事。”
他指著自己,來時的方向,那個,已經被翻過去的,“最終頁”。
“我老婆的血字,是你,偽造的?”
那雙巨大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是。】
它承認得,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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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的陷阱,需要一個,真實的,誘餌。】
【那滴血,是真的。】
【取自,第兩百八十七頁。】
【‘啟明星’號,失聯的,那一刻。】
趙振宇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漆黑的眼眸,瞬間,被血色,重新填滿。
“你們……”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得,嘶啞,扭曲。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做。】
那個意念,平靜地,陳述著。
【她,和你的女兒,完成了她們的故事。】
【她們,找到了‘家’。】
【所以,她們的故事線,在那一頁,就結束了。】
【她們,已經,從這本書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