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完美結局’。】
【檢測到‘故事’已完成。】
【正在啟動最終的‘歸檔’程序。】
【所有‘角色’,將被‘固化’。】
【祝您在此永恒。】
那聲音,像一根用絕對零度冰雕刻出來的毒針。
它精準地,紮進了每一個人剛剛,才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滾燙的靈魂上。
然後注入了,比虛無更讓人絕望的寒意。
“嫂……嫂子……”
胖廚子臉上,的淚水還沒乾。
那句帶著哭腔的喜悅的,呼喚還卡在喉嚨裡。
他臉上的笑容,就那麼僵住了。
像一幅畫到一半顏料,卻突然凝固了的油畫。
他看著不遠處,那棵橡樹下。
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笑容比陽光還要溫暖的女人。
那個抱著布娃娃眼神,比溪水還要清澈的小女孩。
她們的微笑,沒有變。
揮手的動作,沒有停。
那句“振宇?是你回來了嗎?”,還在微風裡輕輕地飄蕩。
一切都那麼完美。
完美得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標本。
“歸……歸檔?”
鄭濤嘴唇哆嗦著,重複著那個冰冷的詞彙。
作為一個半吊子的程序員。
沒有人比他更懂這個詞背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含義。
歸檔,就意味著封存。
封存,就意味著不再被修改。
不再被,讀取。
不再流動。
“固化……”
畫師孫淼失神地看著自己那隻握著半截畫筆的手。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變成一尊永遠保持著這個姿勢的石像未來。
“永恒……”
周浩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種名為“恐懼”的表情。
永恒的,監禁。
這比被“空白”瞬間,擦除要殘忍一萬倍。
“不!我不信!”
胖廚子突然像一頭被激怒的野豬,發出了一聲瘋狂的咆哮!
“那是嫂子!是真的!老大他……他成功了!”
他不顧一切地邁開沉重的腳步,朝著那棵橡樹衝了過去!
“嫂子!是我啊!我是劉大海!你忘了嗎?!老大帶我回家,吃你做的第一頓紅燒肉,我還把碗給舔乾淨了!”
他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吼著。
用那些最鮮活的最真實,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記憶,去對抗那個冰冷的宣判!
他衝到了那片綠色的草地前。
距離那個溫柔的女人,隻有不到十米!
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的清香。
和記憶裡一模一樣。
女人還在微笑著。
她的目光,穿過了胖廚子那龐大的身軀,望向了他身後,那艘破爛的飛船。
“振宇?是你回來了嗎?”
她,又問了一遍。
聲音語調,嘴角的弧度,和剛才分毫不差。
像一段,被精準複製的錄音。
胖廚子的,腳步猛地停住了。
他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僵在原地。
一股比掉進冰窟,還要刺骨的寒意,從他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嫂……子?”
他試探著,又叫了一聲。
這一次他的聲音充滿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哀求。
女人沒有理他。
她隻是保持著那個完美溫柔微笑,看著飛船的方向。
仿佛胖廚子這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隻是一團透明的空氣。
在她的“故事”裡。
她的“結局”裡。
沒有胖廚子這個“角色”。
“哈……哈哈……”
胖廚子,笑了。
他笑著笑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假的……”
“都是,假的……”
“這糖裡,有劇毒啊……”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然後他像一灘爛泥,緩緩地癱倒在那片綠得不真實的草地上。
【‘角色’偏離‘故事線’。】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正在進行‘位置’修正。】
話音未落。
癱倒在地的,胖廚子突然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柔和的力量,將他托了起來。
然後他發現,自己正在不由自主地後退。
像一個,被按下了“倒帶”鍵的錄像帶裡的人。
他回到了,他衝出來的地方。
天樞號的,艙門前。
和鄭濤孫淼他們,站在一起。
仿佛他從未移動過。
“這……這裡,是一個‘舞台劇’。”
孫淼看著這一幕,聲音乾澀得像被砂紙打磨過。
“我們是觀眾。”
“而我們現在被粘在了觀眾席上。”
“不。”
“【我們是背景板。】”
“最後的騎士”那低沉的聲音,修正了他的說法。
它那幽藍的目光,掃過這片完美的世界。
掃過那不會流動的雲。
那不會搖擺的草。
那永遠保持著一個角度的太陽。
【‘結局’不需要‘過程’。】
【它隻需要一個,最完美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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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定格。】
它舉起了自己的鋼鐵臂鎧。
所有人都看到,那堅硬的泛著金屬光澤,臂鎧表麵不知何時,竟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石灰質的顏色。
仿佛它,正在緩慢地石化。
【‘固化’已經開始了。】
騎士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
【從最‘穩定’的‘角色’開始。】
它是規則的化身。
它的“故事”最簡單,沒有多餘的情緒。
所以,它是第一個。
“我操!”
胖廚子一個激靈,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那雙能顛勺能炒菜的靈活的胖手。
此刻,皮膚的紋理正在變淺。
指節的輪廓,正在變得僵硬。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變冷變稠。
像正在凝固的水泥。
“不!老子,不要變成石頭!”
他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
他瘋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甩掉那股正在侵蝕他的僵硬感!
但是,沒用。
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
越來越,笨拙。
像一個,上了八百年發條的生鏽的玩具。
“救我!鄭濤!孫淼!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