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宇的話,像一顆釘子,釘在了這片破碎的寂靜裡。
“帶我們去後廚看看。”
裁決官握著那口笨重的黑鍋,動作僵硬。
他的處理器,正在飛速運轉,試圖理解“後廚”這個概念。
在他的數據庫裡,美食星域是一個整體。
食材從宇宙中誕生,烹飪在意誌下降臨,沒有所謂的“前”與“後”。
“這裡,沒有後廚。”他用那依舊沙啞的合成音回答。
“沒有?”趙振宇笑了,“那你們那位前老板,是憑空變出食材的?”
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失魂落魄的白衣學徒。
“還是說,你們吃的每一口飯,都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一個學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他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在他們的世界裡,食材的出現,就像太陽的升起,是理所當然的真理。
“有一個地方。”
那個最大膽的,捧著裁決官空碗的學徒,顫抖著開口。
“第一主廚稱之為……‘食材儲備聖殿’。”
他指向這片白玉平台的儘頭,那裡空無一物,隻有一片被撕裂的,深邃的虛空。
“但那裡是禁地,隻有第一主廚的意誌才能進入。”
“禁地?”胖廚子把鍋往肩上一扛,唾了一口,“老子連天都捅了個窟窿,還怕他一個破廚房的門?”
他扭頭看向裁決官。
“新來的,你現在是老板了。帶路。”
裁決官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沒有權限。”他的聲音裡,第一次透出一絲無力,“我的係統,無法識彆‘聖殿’的路徑。”
他這個新老板,像一個被推上王位的傀儡。
王座是他的,但王國的鑰匙,還在前任的手裡。
“哈哈哈!”
一陣壓抑不住的狂笑,從那些學徒中爆發出來。
一個領頭的,胸前彆著一枚銀勺徽章的學徒站了出來。他不像阿貝爾那樣瘋狂,臉上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看好戲的傲慢。
“聽到了嗎?一個連門都找不到的老板。”
他對著身後的同伴們高聲道。
“第一主廚的完美秩序,豈是你們這些野蠻人能夠理解的?就算主廚暫時休眠,祂留下的規則,也不是一個損壞的評判單元能夠撼動的!”
他的話,像一劑強心針。
那些原本迷茫的學徒,眼中再次燃起了屬於“秩序”的火焰。
他們重新站直了身體,隱隱將差評號的眾人包圍起來。
裁決官握著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點自信,正在被這無形的規則之牆,壓得粉碎。
趙振宇掏了掏耳朵。
他慢悠悠地走到那個銀勺學徒麵前。
“門找不到,就砸開。”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牆沒有了,路就出來了。”
銀勺學徒臉色一變。
“你敢!褻瀆聖殿,你的數據將被宇宙法則徹底抹除!”
“哦?”趙振宇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那你告訴我,你們那個宇宙法則,能做出蛋炒飯嗎?”
銀勺學徒被噎得說不出話。
趙振宇不再理他,轉身拍了拍裁決官的肩膀。
“老板。”
他喊了一聲。
裁決官身體一震,看向他。
“你的店,剛開張。第一份菜單,該寫了。”
趙振宇指著那些虎視眈眈的學徒。
“主菜,就是砸了他們的破廚房。”
裁決官看著趙振宇,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口,還帶著燙傷自己痕跡的鍋。
他想起了那碗飯的味道。
想起了那滴淚的滾燙。
規則?
權限?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黑鍋,對準了那個銀勺學徒。
動作依舊笨拙,眼神卻不再迷茫。
“我的廚房。”
他一字一句,像是在宣告一條全新的宇宙公理。
“我說了算。”
“鄭濤。”趙振宇頭也不回地喊道。
“在。”工程師冷靜的聲音從船上傳來,“空間褶皺掃描已啟動。目標區域存在一個亞空間斷層,入口被一個高維邏輯鎖加密。”
“能破開嗎?”
“理論上不行。”鄭濤回答,“它的加密方式,基於‘絕對完美’這個概念。任何存在誤差的破解嘗試,都會被視為無效攻擊。”
“那就是不行了。”胖廚子哼了一聲。
“不。”趙振宇笑了,“工程師說的是‘理論上’。”
他看向裁決官。
“老板,還記得你那碗飯嗎?”
裁決官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