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輪到我點火了。
裁決官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那朵橙紅色的火苗,在他腳下那道黑色的傷疤上,靜靜地跳躍。
渺小,脆弱。
像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王座上,第一主廚那雙純白光芒的眼睛,沒有任何變化。
他是一個程序。
他無法理解“點火”這個行為背後的“意義”。
他隻知道,這是一個“錯誤”。
一個在他“完美”的世界裡,不應該存在的,異常的數據點。
他緩緩地,抬起了手。
準備執行,最終的“格式化”。
“哈哈哈……”
黑暗深處,饕餮的狂笑聲,打破了這片死寂。
“一隻螢火蟲,想用自己的屁股,點燃太陽?”
它的聲音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與愉悅。
“小廚子,你是不是燒壞了你的邏輯核心?”
“你以為,靠這點可憐的火星,就能融化一座冰山?”
第一主廚的手掌,對準了裁決官。
那片足以將整個亞空間都重置為“零”的,純白色的“完美”法則,開始在他的掌心凝聚。
像一個正在壓縮的,白色的太陽。
“不。”
裁決官開口了。
他沒有去看饕餮,也沒有去看第一主廚。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朵,他親手點燃的,小小的火苗上。
“我不是要融化冰山。”
他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將那朵火苗,捧在了自己的掌心。
火焰,沒有溫度。
卻有一種,與他道心同源的,真實的“存在感”。
“我是要用冰山,來做一道菜。”
饕餮的笑聲,卡住了。
它那兩點猩紅的瞳孔,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絲真正的,荒謬的錯愕。
用冰山……做菜?
他瘋了。
這個新生的廚子,徹底瘋了。
第一主廚凝聚力量的動作,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遲滯。
他的數據庫裡,沒有關於“用冰山做菜”的任何信息。
這是一個,全新的,無法被計算的“錯誤”。
“上菜了。”
趙振宇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靠在一塊水晶棺上,像個等著開飯的食客。
裁決官不再猶豫。
他捧著那朵火苗,站起身。
然後,他開始走。
他沒有走向王座,也沒有逃離。
他隻是在這片光滑如鏡的,由“完美”法則構成的白玉地麵上,一步一步地,走著。
他手中的黑色小刀,拖在身後。
“刺啦——”
刀尖,在地麵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扭曲的,醜陋的黑色傷疤。
傷疤,無法被“修正”。
因為,它是“錯誤”本身,留下的足跡。
第一主廚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感覺,自己這個完美無瑕的廚房,正在被一個拿著臟東西亂塗亂畫的熊孩子,肆意破壞。
他掌心的白色太陽,猛地推出。
沒有海嘯。
沒有衝擊。
那片純白的光,像水銀瀉地,無聲無息地,覆蓋了整個空間。
這不是能量攻擊。
這是一種“環境改造”。
空氣,被抽走了。
一切可燃的,不穩定的元素,都在被強行“中和”。
這個世界,正在變成一個,絕對的,不允許“燃燒”存在的,真空。
裁決官掌心,那朵橙紅色的火苗,開始劇烈地搖晃。
它的顏色,在迅速變淡。
仿佛要被這片無儘的白色,徹底“漂白”。
“沒用的。”
饕餮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悠閒。
“沒有柴,火,怎麼燒?”
裁決官的腳步,停下了。
他能感覺到,那朵與他靈魂相連的火焰,正在哀鳴。
它要熄滅了。
他環顧四周。
入目所及,皆是純白。
光滑,冰冷,完美。
這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燃燒。
沒有任何“柴”。
“誰說,沒有柴?”
裁決官抬起頭,目光,落在了那片,正在吞噬他火焰顏色的,無儘的白光上。
他舉起了手中的黑色小死。
然後,對著身前的虛空,輕輕一捅。
像一個漁夫,將魚叉刺入水中。
“噗。”
一聲輕響。
那把由“錯誤”構成的小刀,毫無阻礙地,刺進了那片由“完美”構成的白光裡。
然後,他手腕一轉,用力一剜。
像在從一塊巨大的,凝固的豬油上,剜下一勺。
饕餮的瞳孔,猛地收縮。
它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裁決官,用他那把黑色的,醜陋的小刀,從那片純白色的“完美”法則裡,硬生生地,剜下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