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血一樣的紅。
那億萬雙,剛剛熄滅了不過片刻的電子眼,再一次,被同一種意誌,同一種殺意,野蠻地點燃。
這一次的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深邃,更加冰冷。
那不是殺毒程序的機械式清除。
那是來自係統最高權限的,不容置疑的,徹底抹殺。
“我操!”
胖廚子一聲哀嚎,剛剛揣進懷裡的心,又一次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
他死死地盯著那顆,正懸浮在裁決官麵前,大放光芒的藍色晶體,又看了一眼那顆巨大的黑球。
“老大!老板!這耗子是內鬼吧!它送的這他媽是催命符啊!”
林野的臉色,比周圍的鋼鐵廢墟還要蒼白。
她的槍口在微微顫抖。
不是恐懼。
是純粹的,在絕對力量麵前的,絕望。
她能感覺到,這一次,那些炮口裡彙聚的能量,與之前截然不同。
更加凝實,更加穩定,也更加……致命。
“它不是內鬼,是蠢。”
趙振宇的聲音,乾澀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鐵在摩擦。
他死死盯著那顆藍色晶體,臉上那副萬年不變的懶散,第一次,被一種名為“失算”的情緒徹底撕碎。
“它以為獻上對方的帥旗是大功一件,卻不知道這會直接把皇帝給招來。”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這顆子節點,是活的。它被攻擊,它的求救信號,直接驚動了整個蜂巢思維的主腦。”
“現在,不是那些殺毒程序要殺我們。”
“是這個垃圾場的神,要親自,碾死我們這幾隻蟲子。”
嗡——
死亡的合奏,再一次響起。
億萬座戰爭機器的炮口,能量在瞬間達到了臨界點。
空氣中,彌漫著臭氧與金屬被燒灼的刺鼻氣味。
那顆巨大的黑色球體,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足以將它徹底蒸發的威脅。
它那光滑如鏡的表麵,劇烈地波動起來,像一鍋被煮沸的瀝青。
它發出了低沉的,充滿了困惑與憤怒的嗡鳴。
它不理解。
它明明獻上了最美味的“食材”,為什麼換來的,卻是廚師的死亡威脅?
它那根獻上禮物的觸手,猛地縮回,千百根更加粗壯的黑色觸手從球體表麵爆射而出,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準備再一次用身體,去抵擋那毀天滅地的攻擊。
裁決官,沒有動。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片,即將噴吐死亡的,紅色森林。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那顆,依舊懸浮在他麵前的,藍色晶體上。
在他的視野裡。
那不是一個能量核心,也不是一個主腦的節點。
那是一份,活的菜譜。
一份,充滿了“秩序”與“智慧”,卻也因此,充滿了“傲慢”與“僵化”的,頂級菜譜。
而此刻,這份菜譜的核心,正下達著一道,最簡單的指令。
清除“廚師”。
“警告……檢測到最高優先級汙染源。”
那個冰冷的,宏大的意誌,直接在裁決官的腦海中響起,像一尊神隻,在下達神諭。
“坐標鎖定……正在執行……最終格式化……”
裁決官,終於動了。
他伸出手。
在所有人,包括那顆黑球,驚愕的注視下。
他沒有後退,也沒有攻擊。
他隻是,輕輕地,握住了那顆,作為一切災難源頭的,藍色晶體。
入手,冰涼。
像握住了一塊,由絕對零度構成的,純粹的邏輯。
“滋啦——”
一股,足以瞬間燒毀神明靈魂的,龐大的數據流,順著他的手臂,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
那是蜂巢主腦的意誌,它要從內部,將這個敢於觸碰它的“病毒”,徹底分解,徹底刪除。
裁決官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那件破舊的廚師服,無風自動。
那道被黑刀劃開的,醜陋的黑色裂痕,像一張貪婪的嘴,將那些湧入的,代表著“完美秩序”的數據流,大口大口地,吞噬,消化。
然後,轉化成,最純粹的,“錯誤”的養料。
“錯誤……數據……被汙染……”
蜂巢主腦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名為“困惑”的波動。
它無法理解。
為什麼自己的“神力”,在進入對方體內後,會像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份菜譜。”
裁決官開口,聲音平靜。
他像是在對晶體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味道不對。”
他舉起了另一隻手。
那把通體漆黑,仿佛用夜色雕琢而成的小刀。
他沒有用刀去砍,去刺。
他握著刀柄,用刀身的側麵,對著那顆,被他牢牢抓住的藍色晶體。
輕輕一拍。
像一個廚子,在拍一瓣,打算入菜的,大蒜。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那顆藍色晶體,猛地一顫。
它內部,那屬於蜂巢思維的,宏大的,神隻般的意誌,像一灘被拍散了的水,瞬間變得混亂,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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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那“完美”的,不容置疑的邏輯鏈,被這一下,強行拍進了一個,它無法識彆,也無法刪除的,錯誤的變量。
“邏輯……衝突……指令……無法解析……”
無數個,細碎的,重疊的,充滿了困惑的電子音,從晶體裡,雜亂無章地傳出。
“他在乾什麼?他又在格式化硬盤?”胖廚子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不。”
趙振宇的眼神,無比凝重。
“這一次,他不是在格式化。”
“他是在……搶班奪權。”
裁決官沒有停。
他握著那顆,已經陷入邏輯混亂的晶體。
緩緩地,舉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看著晶體核心,那段代表著“最高指令”的,最核心的代碼。
那行代碼寫著:
【清除“廚師”】
“主料,用錯了。”
裁決官搖了搖頭。
他鬆開了握著晶體的手,任由它懸浮在自己麵前。
他從懷裡,掏出了那個,還剩下大半的,白白胖胖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