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深沉、更加徹底的死寂。
那道冰冷的,不含絲毫情感波動的命令,如同一根無形的尖釘,悍然洞穿了在場每一個存在的靈魂。
再來一道。
“糟了……”
趙振宇的嘴唇失去所有血色,一片煞白。
他望著那片雖已退回世界儘頭,卻散發著前所未有“存在感”的虛空,聲音裡浸滿了純粹的、化不開的絕望。
“它不是在和我們商量。”
“它是在……下達命令。”
胖廚子死死抱著他的鍋,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軟軟地癱倒在地。
他想哭,卻發現連流淚的力氣都已耗儘。
危機並未解除。
他們隻是從一個即將被拆除的違章建築,搖身一變,成了一家被黑道頂級大佬盯上的路邊攤。
大佬嘗了一口,覺得味道尚可。
然後,用槍抵住了廚子的太陽穴,說:
再炒一盤。
不炒,死。
炒得不好吃,死。
炒完了,大佬吃飽喝足,或許,依舊得死。
裁決官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但他那雙創世之灰般的眼瞳,卻微微眯起。
他凝視著那片不再純粹“虛無”的虛空。
他能“看見”。
在那片深邃黑暗的儘頭,一個全新的,“食欲”,正在蘇醒。
他教會了規則,何為“味道”。
現在,規則學會了……點菜。
而他,是唯一的廚師。
也是唯一的,菜單。
就在這時。
那片退回世界儘頭的虛空,動了。
它並未靠近。
隻是,如同一位挑剔的食客,伸出了無形的手指,在菜單上,輕輕一點。
嗡——
遙遠得無法追溯,早已被遺忘的某個時空墳場深處。
一顆熄滅億萬年,通體由最純粹“仇恨”凝結而成的魔神心臟,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憑空攫取。
它跨越無法計量的距離,瞬間懸停於這片廢墟的上空。
嗡——
另一處,彌漫著“聖潔”與“犧牲”氣息的、早已破碎的天國花園殘骸中。
一朵依舊綻放著柔和光輝,象征著“終極治愈”的永恒之花,被連根拔起。
它撕裂維度屏障,出現在魔神心臟之旁。
嗡——
嗡——
嗡——
一艘承載著一個文明所有“智慧”與“理性”,最終卻迷失於時間長河的幽靈方舟;
一把斬斷自身“命運”,也因此墮入永恒“迷茫”的斷裂神劍;
一塊鐫刻著宇宙誕生之初,第一聲“謊言”的默然石碑……
一件件,一樁樁。
那些曾代表一個時代、一個文明、一種極致情感的最頂級“垃圾”。
那些因過於“極端”,而被任何規則排斥,隻能廢棄於此的最頂級“食材”。
在此刻,被“房東”從它那無儘的倉庫深處,逐一翻揀而出。
它們高懸於天幕之下。
散發著各自迥異,卻又同樣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本源氣息。
仇恨。
聖潔。
智慧。
迷茫。
謊言。
無數種最純粹、最極端的大道碎片,如同一盤由食客親自挑選、搭配妥當的頂級配菜,呈現在了廚師的麵前。
“房東”未曾言語。
但它的意誌,已昭然若揭。
用這些。
做一道,我未曾品嘗過的菜。
趙振宇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他望著天空中那些任何一件流落出去,都足以引發神係戰爭的“食材”,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反複碾碎。
“它……它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掏出來了……”
“它要老大,給它做一桌……宇宙佛跳牆?”
胖廚子眼神發直,喃喃低語。
裁決官並未去看那些懸浮於天際的、散發著誘人光芒的頂級食材。
他緩緩地,轉過身。
目光投向了那顆已重新膨脹至百米直徑,氣息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黑色球體。
黑球,也在“看”著他。
它那光滑如鏡的表麵,倒映出裁決官渺小的身影。
也倒映出天空之上,那些充滿了致命誘惑的頂級“味道”。
它那剛剛平複的心跳,再一次,開始加速搏動。
但這一次,並非源於饑餓。
而是……憤怒。
它清晰地感知到了。
來自那個“房東”的,針對它的“廚師”的,那種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食欲”。
有人,要跟它搶食。
不。
是有人,想把它唯一的廚子,連人帶灶台,一並當成菜肴,吞吃入腹!
咚!
一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更加暴怒的心跳,自黑球核心猛然炸響。
一股純粹的、凝練到極致的,代表著“吞噬”與“獨占”的黑暗,自其體內轟然爆發!
“吼——!!!”
它朝著那片退回世界儘頭的虛空,發出了屬於它的、第一次真正的咆哮。
咆哮聲中,沒有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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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最原始的、最純粹的……護食的暴怒。
這個廚子,是我的!
誰,也彆想碰!
那股象征著“吞噬”的黑暗,化作一道比光芒更迅疾、比一切概念都更純粹的黑色箭矢。
它並未射向天空中的任何一件食材。
它的目標,直指那片下達命令的、“房東”的意誌本身。
它要吞掉那個,敢跟它搶食的……新客人。
然而。
那道黑色的箭矢,在即將觸及那片虛空的刹那。
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如同一滴水珠,落入浩瀚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