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刺破了皮膚。
一滴血,滲了出來。
那血不是紅色的,也不是黑色的。
它是灰色的。
一種混沌的、包含了所有可能性、卻又在接觸空氣的瞬間自我湮滅的灰。
這滴血,像一聲刺耳的刹車聲,讓兩個正準備撞擊在一起的龐然大物,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黑球那足以吞噬星係的黑暗狂潮,僵住了。
虛空那足以改寫規則的符文海洋,凝固了。
它們都死死地盯著那滴血。
盯著那個,拿著刀,指著自己心口的瘋子。
它們雖然是處於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雖然一個是“規則”的化身,一個是“欲望”的具象。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死穴。
它們,不會做飯。
沒有了廚子,再頂級的食材,也不過是生肉和爛菜。
沒有了廚子,再強烈的食欲,也隻能是永恒的折磨。
“我不喜歡被強迫。”
裁決官的聲音很輕,就像在廚房裡嫌棄幫工遞錯了盤子。
他手裡的刀,又往前送了一毫。
“也不喜歡,二選一。”
嗡——
黑球急了。
它那百米巨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發出了一連串急促、委屈、又帶著恐慌的低頻嗡鳴。
它在說:我不吃了!我不吃那個新來的了!你彆死!
虛空深處,那道裂縫也微微波動了一下。
那股貪婪的“邀請”意誌,像是觸電一樣,迅速收了回去。
它雖然不懂什麼是委屈,但它懂“損耗”。
廚師死了等於損耗無窮大。
這個簡單的算術題,它還是會算的。
“停手了?”
裁決官看著它們,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那就,聽我說。”
他緩緩放下了手裡的刀。
但並沒有收回懷裡。
他依舊反握著刀柄,讓刀鋒緊貼著自己的手腕脈搏。
這是一個姿態。
一個隨時準備“罷工”的姿態。
“你們都餓。”
他指了指黑球,又指了指那片虛空。
“你想獨吞。”
“你想包場。”
“但我的廚房,隻有這麼大。”
他用腳尖,點了點這片已經破碎不堪、一半是廢墟一半是神殿的大地。
“灶台隻有一個。”
“廚子,也隻有一個。”
“所以。”
裁決官抬起頭,那雙創世之灰的眼瞳裡,閃過一絲瘋狂的理智。
“這頓飯。”
“拚桌。”
全場,死寂。
趙振宇的下巴差點砸在腳麵上。
拚……拚桌?
跟誰拚?
跟一個宇宙回收站的底層規則,和一個靠吞噬萬物為生的概念級怪獸……拚桌?
這他媽是拚桌嗎?
這是把兩顆原子彈放在同一個微波爐裡加熱!
“吼?”
黑球發出了困惑的聲音。
它的字典裡沒有“分享”。
隻有“吃光”和“沒吃飽”。
“規則……衝突……”
虛空的意誌也在震蕩。
它的邏輯裡沒有“合作”。
隻有“回收”和“被回收”。
“聽不懂?”
裁決官皺了皺眉。
似乎對這兩個客人的理解能力感到很不滿。
“那我換個說法。”
他看向那片虛空。
“你有鍋,但沒火。”
“你的規則是冷的,是死的。你能裝下一切,但你煮不熟任何東西。你隻能生吞。”
“生吞,沒味道。”
他又看向黑球。
“你有火,但沒鍋。”
“你的欲望是熱的,是活的。你能燒毀一切,但你留不住任何東西。你隻能燒成灰。”
“吃灰,也沒味道。”
裁決官伸出兩隻手。
左手攤開,掌心向上,做了一個“托舉”的動作。
右手握拳,猛地一緊,做了一個“點燃”的動作。
“鍋,要架在火上。”
“火,要燒在鍋底。”
“懂了嗎?”
轟!
趙振宇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他懂了。
他徹底懂了。
這個瘋子……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