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包外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嗬斥，那聲音像滾過草原的悶雷：“外族人！”
厚重的皮靴踏地聲逼近，氈簾被猛地掀開，一個身材魁梧的蒙古族漢子立在晨光中，銅鈴般的眼睛裡燃著怒意。
“你冒犯了長生天的規矩！”他手指向天空，骨節上陳年的凍瘡疤痕清晰可見。
祁明遠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漢子突然抽出腰間的套馬杆，熟牛皮編織的鞭梢點在祁明遠胸口。
“今天風雨祭的火光裡，混進了不該有的鐵鳥影子！”他的漢語帶著濃重的喉音，語氣很是憤怒。
其其格突然衝上前擋在中間，發辮上的銀鈴炸響：“阿哈（哥哥）！是我……”
“閉嘴！”漢子一鞭子抽在地上，揚起一片草屑，憤怒地望著其其格，“三年前阿爸用三匹駿馬換來的寬容，不是讓你這樣揮霍的！”
蒙古漢子身上的狼牙項鏈隨著他憤怒的呼吸劇烈晃動，發出令人心悸的碰撞聲。
“午時之前，離開我們的草原！”他伸出三根手指，每說一個字就彎下一根，語氣很決然，根本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指節上的老繭在燈光中泛著黃銅般的光澤。
“這是個誤會！”祁明遠急忙解釋，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發顫，“我是來采風的作家，還是一個文……”
“啪！”鞭聲在密閉的蒙古包內炸開，震得懸掛的銅碗嗡嗡作響。
鞭梢抽在祁明遠腳邊的羊毛氈上，揚起一片細小的絨毛，在透進天窗的晨光中紛飛。
“烏雲家的氈房，不歡迎褻瀆神靈的外人！”漢子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其其格突然撲上來抱住漢子的手臂：“巴特爾阿哈！真的是我，他……”
“滾開！”名叫巴特爾的漢子一把甩開她，其其格踉蹌著跌坐在地。
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扯過掛在少女頸間的相機，皮帶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勒出一道紅痕。
“長生天賜予的眼睛不用來看護草原，卻用來玩弄這些鐵疙瘩！”巴特爾用蒙語怒吼，聲音如同掠過敖包的冬日風暴。
“哈，不要……”其其格哭喊著撲過去。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隻見巴特爾揚起手，用力的將相機重重砸在地上，發出令人心碎的脆響。
她顫抖的手指徒勞地想要拚湊那些零件，淚水滴在破碎的鏡頭上，映出她支離破碎的倒影。
這一刻，祁明遠看見了有什麼東西被抽離出了其其格的身軀。
“你憑什麼！”祁明遠見狀，頓時也來了脾氣，他挺直了腰板，滿臉憤怒地大聲質問，那聲音裡帶著股子不服氣的勁兒。
在他眼中，眼前這個蒙古族大哥，實在是太不講理了，這般蠻橫無理的舉動，讓他實在難以忍受。
這個蒙古漢子腰間的銀質火鐮叮當作響，狼牙項鏈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