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澤然捏著一角,鄭重其事舒展開那張紙巾,隻見柔柔的紙麵上,筆力深陷書寫著幾個大字:“留校學習,回來晚了。抱歉。”
這個人……竟然還幫他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言。
然而這謊言,對於無比熟悉相澤然的陳舒藍和相國富而言,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荒唐事兒。
那可是視學習為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能夠完成家庭作業就算相家祖墳冒青煙的相澤然啊!
“嗬,這孩子,放學了貪玩就貪玩吧,還說你是在學校學習來著才晚回家的。要真是那樣,我得去雍和宮好好燒一燒香。我更願意相信你這皮猴子是犯了錯誤被你們田老師罰站留堂了。”
相澤然心虛的低下了頭。
——媽,知子莫若母啊,有沒有可能,真的就是你說的這種情況啊……
然而被母親平白調侃一番,相澤然麵子上過不去,自然不肯實話實說。
再說了,寫了這樣方正字跡的那個人,居然肯幫自己撒謊,相澤然又怎麼可能讓他在自己父母麵前貼上“滿口謊言”的標簽呢?
於是相澤然梗梗著脖子,語氣不忿地說道:“就是留堂學習了啊,我就不能學習嗎?哦您的孩子,就不能熱愛學習?就不能忽然對學習產生濃厚的興趣?哼!期中考試,我偏要拿個一百分回家,給你和我爹瞧瞧!”
陳舒藍先是一愣,繼而仿佛被觸發了身體上的開關一般,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相澤然又氣又急,放下筷子瞪了母親一眼,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好書包,背上就離開了自家的院子。
看著被撞得搖搖晃晃的破舊鐵門,陳舒藍歎了一口氣,心想,你要是真這麼爭氣就好了。
轉念一想,狗爺說那孩子也是村子上的,能寫出這麼好的字,又這麼細心關照自己家的兒子,陳舒藍生出了想要讓兒子和他交朋友的念頭。
幾天之後,上學的路上相澤然總是下意識觀察趙澤一群人有沒有在附近,就連上課的時候心裡都在想這個事情。
劉佳見他一直心不在焉,撕下田字格紙的一角,拜托了隔壁幾個同學將紙條傳給相澤然。
然而好不容易傳過來的紙條,相澤然看了一眼卻並沒有打開。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那個紙條依舊是揉成一團的狀態,被相澤然扔進了課桌桌兜裡。
劉佳捏了捏手心,最終還是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向著相澤然所在的座位走了過去。
“喂!丟了魂兒了啊?想什麼呢?”
“想什麼”這句話,在最近幾天裡,相澤然已經被問了兩次,一次是劉佳,還有一次是他的親媽。
相澤然皺了皺眉,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耐煩:“你們女的,怎麼總是愛問彆人在想什麼啊?小爺我啥也沒想,純粹是犯春困,行了吧?”
劉佳雙手拍在相澤然的桌子上,發出“啪”一聲巨響,相澤然嚇了一跳,這才看到跟自己說話的人是劉佳。
緩和了一些表情,扯開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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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笑容倒是和陳舒藍有幾分相像,原本渾圓黑亮的大眼睛月牙似的彎著,隻看見濃黑的長睫毛忽閃著,配合大大咧開的嘴角,仿佛是清透絲瓜上停落了兩隻振翅的蝴蝶。
然而這笑容落到劉佳眼睛裡,卻變了味道。
她結合之前的事情,隻覺得相澤燃臉上的表情敷衍難看極了。
劉佳杏眼圓睜,瞪了他一眼,賭氣說道:“你最好是。春天早就過去了,還春困呢,我看你不是春困,是犯蠢!”
相澤然收起臉上的笑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扭過頭,表示自己現在並不想交流。
劉佳氣哄哄的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在此時,胳膊被人拉住,是隔壁桌的田欣彤。
“上廁所去啊,劉佳。”
劉佳癟著嘴,點點頭,兩人手拉著手往門外走時,相澤然忽然喊了一聲田欣彤的名字。
“田欣彤!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對啊,可以找你牽線搭橋啊。”
“什麼?”
田欣彤沒聽懂,看了看相澤然,又看了一眼鬆開手的劉佳。
“沒什麼沒什麼,等體育課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劉佳看了看相澤燃,又看向了自己一頭霧水的小姐妹,臉色越來越差,跑回自己的座位,整個人趴在桌麵上,雙臂掩麵,小聲哭了起來。
就這樣,因為一個小插曲,相澤然和劉佳兩人陷入了莫名的冷戰當中。
下午體育課的時候,相澤然找到了田欣彤,拉住她的手臂就往樹蔭裡拽。
田欣彤一個沒站穩,踉蹌一下差點倒在相澤然身上,被相澤然快速扶住,這才站穩。
“不是你乾嘛啊,要是想玩咱能不能三個人一起玩兒啊,你扔下劉佳就找我一個人,這叫什麼事兒啊。”
“什麼什麼事兒,我有點事情問你。”
“你要問什麼?喔!!劉佳生日快到了,你不會是……”
相澤然“嘖”了一聲,表示否定:“你老提她乾嘛啊。”
“啊……好吧,那我明白了。你想問什麼,說吧。大小姐我能幫你的儘量幫你。”
相澤然壓低身體,向著田欣彤的方向挪動腳步,耳朵幾乎快要貼在田欣彤的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我想問問你,不對,是我有一個朋友,想要讓我問問你。就是,咱們學校裡麵,五六年級的,大哥是誰啊?”
田欣彤被他的靠近弄得渾身緊張,不安攪動著自己的手指。
直到聽完了相澤然的話,這才眨了眨眼睛,一把推開相澤然:“大哥?那自然是……”
田欣彤說了一個老師的名字。
“他們那倆年級的學生都怕他,那簡直就是老鼠見了貓,老實著呢。”
“嗬,”相澤然怒極反笑,舌頭頂了頂右腮,“故意的吧你,我說的大哥,不是老師。”
“那是?”
“就是,怎麼跟你說明白呢。就是,老大!就是那群壞學生的頭頭。”
田欣彤一下警覺了起來,身為田老師的閨女,她要比普通學生更明白學校的人員構成。
有一些班級,是田老師曾經教過課的,所以雖然田欣彤隻有一年級,但在整個小學校裡,非常吃得開。
加之性格也討喜,人緣就變得非常的好。
然而相澤然說的這些,屬於敏感問題。
對於田欣彤這種好學生,乖乖女來說,是絕對不會主動接觸的群體。
田欣彤饒有深意的看向相澤然,一再逼問著相澤然口中的所謂朋友究竟是誰。
相澤然被逼急了,加上本身也不擅長撒謊,於是低聲將那天晚上的情況跟田欣彤說了一下。
田欣彤的臉色變了變:“你讓我想一下。你找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相澤然歎了口氣,毛簇簇的眉毛高高挑起,一雙黑圓雙眼閃爍著光芒。
他看向田欣彤,異常冷靜的說道:“因為不想被欺負,成為無法反抗的慫蛋包。也因為不想其他人挨欺負,成為袖手旁觀的看客。田欣彤,這事兒你必須幫哥們兒我。我不是要找人打架鬥毆,惹是生非,我希望的是,在保障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跟他們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談話,和平解決這件事情。”
田欣彤“撲哧”一笑,她難得見到如此認真表情的相澤然。
眼珠轉了轉,田欣彤快速在腦海裡鎖定了名單。
“如果是趙澤他們的話,那一般的混混頭頭絕對沒有辦法按照你說的那樣和平解決。這樣吧,明天的體育課,我給你一個合適的人選。”
兩人達成共識,各自分散在操場上繼續上起了體育課。
而在遠處的樹蔭下,看到田欣彤和相澤然躲在操場角落裡講悄悄話的劉佳,臉色變得越來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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