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他笑得沒心沒肺,周數的手臂霸道地箍著他汗津津的脖子,嘴角卻繃得不情不願。
“增肌?增肌……”相澤燃死死盯著鏡中自己肋骨畢現、肌肉緊繃卻單薄如紙的身軀,喉間發出瀕死般的嗬嗬冷笑,“你他媽最好躲我一輩子!”
他從磨得發白的校服褲兜裡掏出那台摩托羅拉手機,冰涼的金屬外殼幾乎要被掌心的汗液和力道攥碎。
混亂的思緒翻攪著,他回想那晚周數反常的瘋狂、想起周數跳級後自己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恐慌、想起他們相處無數個日夜形影不離的碎片……
它們像冰冷的刀片切割著神經。
“數哥……你心疼我……你一定心疼我的……你不能看著我毀了……”他額頭抵住冰冷的儲物櫃鐵皮,粗重喘息噴在照片上,留下模糊的白霧,“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陷在淤泥裡……數哥你彆怨我……我沒招了……我得試試……試試你丫那顆心……到底是不是他媽石頭做的!”
就在他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抵著鐵皮櫃凹痕劇烈喘息時,掌心那塊冰冷的金屬猛然一震!
屏幕幽藍的光芒驟然亮起,刺破昏暗。
一條“話費充值成功”的短信通知,像一道滾燙烙印,猝不及防燙在他心尖——周數,竟然在這個時刻,為這個沉寂已久的號碼續了命。
2004年九月,文哥順利入伍。
劉新成沒有去送他,獨自貓在紋身店裡,倚靠著欄杆喝著汽水兒。
橘色汽水瓶在他指間轉出虛影。
他後頸有道未愈的抓痕——上周幫人平事時被匕首劃的,現在結著淡褐色的痂。
球鞋鞋底碾過鐵皮樓梯時,整棟違章建築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相澤燃跟個鬼似的幽幽從鐵皮樓梯上飄過來:“陸一鳴帶著他表弟跑路了……”他影子先一步纏上劉新成的後頸,“高哲進市青隊了,劉佳輟學不念了……田欣彤跟著他爸轉到市裡去了……竹劍揚天天忙著泡妞兒音訊全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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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報一個名字就往對方脊椎裡釘枚圖釘。
相澤燃觀察著劉新成的反應,帶著鐵鏽味的顫音:“文哥當兵走了,就剩下咱倆孤家寡人相依為命了。”
劉新成手一抖,汽水瓶在欄杆磕出個豁口。
“我明兒就回學校了,”劉新成舔掉虎口滲出的橙色液體,“嚴謹點說,隻剩你這孤魂野鬼了。”
相澤燃慘然一笑,閉上雙眼,展開雙臂:“我他媽真想從這跳下去。”
“二樓?”劉新成用瓶底冰了冰相澤燃手腕,“摔不死,頂多骨折。你數哥心情好的話,會去醫院扔兩斤蘋果。”
劉新成上下打量一眼相澤燃,發現這小子瘦得都快脫相了,“嘖嘖”兩聲:“你要真想讓你那數哥心疼,得來個更狠的。”
“軍師!”相澤燃猛然睜開眼睛,抓住劉新成的胳膊搖晃起來,“快說快說,我洗耳恭聽!”
劉新成懶得搭理他,反身倚靠在欄杆上,握著汽水兒的那隻手,空中輕輕一點:“你找他,找不到對吧?那就讓他找你啊,你們這個追與被追的位置這麼一調換,那周數想要找你可太容易了。”
相澤燃的瞳孔驟然收縮,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突然爆發一陣狂笑,在鐵皮樓梯間形成詭異的回聲。
他脖頸向後仰到極限,喉結在小麥色皮膚下劇烈滾動。
笑聲戛然而止,相澤燃目光穿透天花板,仿佛看見了某個隻有他能理解的荒謬真相。
破舊的店麵玻璃上,映出兩個正在互相喂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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