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是不是犯什麼事兒了!”竹劍揚踢著路邊的碎石,一路上反複嘀咕這句。
斜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糾纏在相澤燃腳邊:“不是放學點兒,突然從城一中竄到我們五中來堵我,事出反常必有鬼!現在坦白可還有從輕發落的機會!”
他扭過頭,眼神像探照燈一樣在相澤燃臉上來回掃視,試圖找出點蛛絲馬跡。
相澤燃雙手插在褲兜裡,一味向前快走,緊繃著下顎。
聽到竹劍揚這麼問,相澤燃眼神左右閃躲,嘴裡避重就輕敷衍道:“想什麼呢。就學校裡那點破事兒。我心煩,出來溜達溜達。”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我們教練讓我……歇歇。”
“歇歇?”竹劍揚嗤笑一聲,猛地刹住腳步,胳膊肘懟著相澤燃腹肌,“你?教練讓你‘歇歇’?城一中籃球隊的王牌主力?哎喲喂,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嘿!”他刻意拖長了語調,“那就不可能是學校裡的事兒了!”
他拉住相澤燃脖子往下帶,玩味一笑,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試探,“怎麼著,跟家裡鬨翻了?玩上離家出走了?不至於啊,不是聽說,你家那廠子現在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我懂了,失戀了,哎呦喂相澤燃啊相澤燃,看不出來挺純情啊,搞上暗戀?”
“你懂個蛋!邊待著去!”相澤燃沒了好脾氣,倏地抬頭,沉著眼睛示意他閉嘴。
竹劍揚乾笑兩聲,打著哈哈,大概有了主意:“行行行,不問不問,祖宗!”
兩人突然之間就沉默了。
人行道上放學和下班的行人摩肩接踵,自行車鈴聲叮當作響。
竹劍揚眼珠子滴溜溜轉著,趁相澤燃埋頭往前走時,右手悄無聲息地滑進校服口袋裡,迅速摸出他的諾基亞手機,拇指飛快在鍵盤上盲按——他得趕緊報個信兒!
就在解鎖音效即將響起那刻——
“臥槽!?老揚你他媽找死!”相澤燃背後長了眼睛,一聲低吼震得竹劍揚直掏耳朵。
相澤燃眼疾手快,帶著風聲,“唰”一下搶走手機,高高舉起,摁下關機鍵。
“你丫敢出賣我,打斷你兩條好腿!”相澤燃咬著後槽牙,向前逼近一步,俯視著比他稍矮的竹劍揚,半開玩笑半威脅的瞪著竹劍揚。
竹劍揚下意識地雙手捂襠,臉上堆起諂媚的假笑,腰都彎了幾分:“彆彆彆!燃哥!燃哥息怒!我錯了!真錯了!”他擠眉弄眼,“不是第三條就行。哥們兒我還沒用過呢!”
“現在去哪。”相澤燃順勢將他的手機揣進兜裡,動作自然得像揣自己的東西,“找個地兒先落腳,晚上請你吃飯。”
相澤燃偏過頭,目光在略顯陌生的街區逡巡,帶著點茫然和警覺。
竹劍揚翻了個大白眼,嘴角撇得能掛油瓶。
看來相澤燃今天是纏上他了,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嗬,”他拖著長腔,帶著濃濃的譏諷,“又是你請客,我掏錢唄?這套路使多少次了,燃哥?”
他故意把“燃哥”兩個字咬得又重又慢。
相澤燃有點尷尬,彆開視線乾咳一聲,沒接茬。
兩人心照不宣的往前溜達,路過五中附近的站牌,擠上一輛油漆斑駁開往縣城中心的公交車。
車廂裡悶熱擁擠,氣息渾濁渾。相澤燃聳了聳鼻子,從書包裡掏出黑色口罩默默戴上。
竹劍揚昨晚打遊戲熬到後半夜,車裡暖烘烘的空氣很快顛簸出了困意。
腦袋小雞啄米似的,昏昏欲睡——夢裡隔壁班的班花正對他笑得甜美,他剛要掏出掏出那束精心挑選的塑料玫瑰花……
相澤燃瞧向窗外,眼神陡然亮起,低喝一聲,拽過竹劍揚猛然躍下公車後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