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劉琦和周數促膝長談後,趁著長假,母子倆飛往韓國。
那是周數第一次正式見到周暻瑉。
這男人像一把悄然藏於定製西裝袖間的蝴蝶刀,危險,嬌豔,脆弱到張狂。
麵容如峰巒起伏,從飽滿的額頭到銳利的喉結,線條淩厲得近乎苛刻。
卻又在光影交錯間,透著一絲易碎的脆弱感。
周暻瑉和父親在某些角度,神態如出一轍。
那向上吊揚的眉梢,森白整齊的牙齒,淺色潤澤的瞳孔,思考時摩挲著下巴的嶙峋指節,說話時嘴角浮現的笑紋,讓周數的惡心感頓時升級到最高點。
當周數敏銳察覺到這種鏡像複刻後,目光落在了周暻瑉的嘴唇。
那是他們三個,唯一不像的地方!
周家父子都有著厚重嚴肅的唇形,中和了上半張臉帶來的壓迫感。
而周暻瑉,唇薄如紙,在蒼白的膚色上幾乎淡成一道細線,唇角咧向耳邊。
周暻瑉顫抖雙肩,劇烈笑了起來,表情天真而殘忍:“你終於,舍得帶他來見我了。”
“是他讓我帶你過來見他。”劉綺高跟鞋跟鑿進地毯,言語犀利,置換了這場談判裡的主角位置。
空氣突然凝固。
周暻瑉舌尖緩慢舔過下唇:“他知道了?”
在兩人的開場白裡,周數感覺自己正在蒸發,他仿佛失去了名字。
他忽然就理解了什麼叫做“如鯁在喉”,周暻瑉的存在,就像一根倒刺!
斜楞紮進家族完美的表皮裡!
而酒店的咖啡廳裡,劉綺與這個男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你指的是哪個部分。”劉綺眼底閃過一絲痛楚,將最後兩個字狠狠咬出。
周暻瑉終於轉過頭來,金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露出一隻狹長眼睛。
視線洞穿周數,像毒蛇丈量著即將蛻皮的同類。
這孩子長得極好,矜貴,沉穩,五官完美繼承父母的優點,幾乎快要和周暻瑉一樣高了。
周數坐在水晶吊燈與落地窗的雙重光源裡,像件被精心養護的名貴玉器。
周暻瑉滿意的眯起眼睛,在劉綺驟然收緊的呼吸聲裡,將那個足以摧毀少年人生的真相。
像嚼過的口香糖般,隨意從嘴裡吐出:“所以,他還並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嗎?”
少年刻意挺直的脊背,轟然倒塌!
他聽見自己生命裡建構的無數塊基石,在血緣的暗湧裡分崩落地。
咖啡廳的大理石地麵開始傾斜,那些父母精心養護十六年的記憶,突然露出猙獰的縫隙。
曾經讓他無比驕傲的父親,和他毫無血緣關係!
而那個從背後推他下水、讓他厭惡至極的男人,搖身一變,成為了他基因上的創造者。
周數的指尖最先背叛理智,在咖啡杯托上刮擦出高頻震顫。
生理性淚水不受控地漫過眼眶,少年在模糊視野裡看見更可怕的景象:周暻瑉在思考間隙無意識咬過下唇,與他解奧數題時的習慣性動作完美重合!
這個發現讓他的胃部突然痙攣,早餐吃的草莓蛋糕混著膽汁返湧到舌尖。
周數搖搖晃晃,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拇指死死摁壓拳麵,一拳轟在周暻瑉臉上!
那是五歲生日時,周政民教他打出的第一個直拳。瞬間,麻痹感從拳麵猛然竄上肘關節,混雜著一種快意的毀滅。
然而下一秒,周數臉上也狠狠挨了一拳!同樣的直拳,同樣刁鑽的出拳路線。
周暻瑉舔舐掉嘴角血漬,滿意觀賞著周數臉上閃過的不可置信。
“他教過你的,怎麼可能沒有教過我呢。”
?“你彆動他!”?
尖銳嘶喊撕裂了凝固的空氣,劉綺瞬間插進兩人之間。抬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