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澤燃剛從出租車上鑽出來,遠遠便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傻兒子?!”
相澤燃揮揮手,猛地朝村口喊了一聲。
“鎖匠叔兒!”
一老一小抬起頭,尋找著聲音來源。
很快,傻兒子發現了相澤燃,從土堆上站起身,帶動著腳踝上的細鐵鏈,嘩啦啦響了一陣。
“咿呀——呀呀——”
“鎖匠叔兒過年好啊!”
相澤燃幾步跑到兩人麵前,一陣白色哈氣從嘴裡呼出。
自從上次和大排檔老板大打一架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鎖匠帶著傻兒子出攤兒了。
後來再一打聽才知道,鎖匠的腿受了傷,養了好長一段時間。
鎖匠踉蹌幾步,走近相澤燃。
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縫縫補補,隱約還能看見舊棉花從破洞裡鑽出來。
傻兒子也沒好到哪裡去,腳上沒有穿鞋,套了兩層棉襪子,上麵還打著補丁。
相澤燃歎氣,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從羽絨服兜裡掏出買煙花炮竹用剩下的壓歲錢,疊在一起,塞進傻兒子懷裡。
他上次把羽絨服送給劉佳,已經被陳舒藍嗬斥過,大冬天穿著單衣跑回家,感冒了好幾天。
既然衣物不行,那隻好把身上所有的錢全掏出來,勉強接濟一二。
誰知傻兒子“啪啪”拍著手掌。
蹭掉臉頰上泥土,從三輪車裡摸出一袋幾乎被壓扁的烤紅薯。
“小睽啊,這是我們自己家種的,他都給你留了兩天了,就是,一直沒有見到你。你拿著吧,彆嫌棄哈。”
“怎麼可能嫌棄呢,叔兒,我最喜歡吃烤紅薯了。”
相澤燃利落接過,就著塑料袋將紅薯一分為二,把大的那半遞還給傻兒子。
“吃吧吃吧,咱倆一人一半!”
相澤燃墊腳蹲在鎖匠的三輪車旁,吃著手裡涼膩的半塊烤紅薯。
鎖匠半小時都沒有一單生意,相澤燃蹲得腿發麻,乾脆一屁股坐在墊在傻兒子身子下的褥子上。
“叔兒,好長時間沒瞧見你倆了,那大排檔老板……不會又找你們麻煩了吧?”
鎖匠擺擺手,憨厚一笑。
“沒有沒有,自從你身邊那後生和他談過之後,那老板就再也沒為難過我們啦。”
“談?”
相澤燃眉頭一皺,仔細在記憶裡搜索這事兒。
“就是那次之後,那後生又來過一回,當著我的麵和那老板聊了好一陣子呢。”
“然後呢?就解決啦?”
“也不是那麼順利,主要是,他們做生意的那塊地方,很快就拆掉啦。那老板高興壞了,也就沒再刁難我。”
相澤燃耐著性子,仔細分辨鎖匠話裡的信息,轉頭向村口看去。
果然,夏天還熱熱鬨鬨、擺滿攤位的那塊空地,已經拆除了水泥地麵,矮牆也砸掉了一半。
這事兒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他壓根兒沒有留意。
現在冷不丁看到,隻恍惚感覺,原來拆遷這件事情,的確已經迫在眉睫。
如果這村子真的沒了……
那他和周數之間,就再也沒有了連接。
想到這裡,相澤燃表情凝重,不得不再次考慮起周數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