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炮竹的硝煙味尚未散儘,情人節的甜蜜氛圍已悄然滲透進街頭巷尾。
相澤燃陷在網吧吧台的座椅裡,機械鍵盤的敲擊聲與掛鐘秒針,重疊成某種催眠的節奏。
距離交接班還有三小時。
暖氣裹著泡麵與電子設備混雜的氣味,讓他額前沁出細汗,卻懶得抬手擦拭。
顯示屏藍光在他眼底跳動,遊戲角色瀕死的慘叫,與身後卡座情侶吮吸珍珠的聲響,煩躁絞在一起。
玻璃門外,捧著玫瑰的男女們掠過視野。
他忽然低頭扯出個自嘲的笑,此刻竟莫名生出些期待。
他什麼時候……也能名正言順過這個節日呢?
這個念頭像枚生鏽的硬幣,在空蕩思緒裡叮當作響。
他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手機,屏保上那個模糊身影,已經好幾天失去了聯係。
相澤燃懶散地踢著台階緩步而下,肩胛骨抵住吧台邊沿。
過年之前那段時間,網吧玻璃幕牆對麵,突然炸開一片彩色燈海。
從新開的台球廳大門隱約望去,球體碰撞聲混著笑罵穿透街道,似乎比網吧生意還要熱鬨許多。
相澤燃把那個寫著“臨時店長”的塑料牌往李染秋麵前一推,指關節在台麵敲出兩聲脆響。
“哎,看會兒,”他轉身套上外套,“我去對麵溜達一圈。”
如果沒記錯的話,竹劍揚之前還在那家店裡辦了會員卡,正好可以借機一探究竟。
他利落地拉上拉鏈,抬腳就要往門外走。誰知李染秋突然攥住他手腕,猛地將人拽回原位。
“哪去?馬上陳驍就回來了。”
相澤燃大拇哥指了指對麵的台球廳,手肘撐在吧台上側身傾向李染秋。
“你不好奇?我觀察挺久了,一直就是兩個夥計忙前忙後,壓根兒沒見過老板的影兒。”
李染秋將口香糖頂到腮邊,斜斜瞥了他一眼,鼻腔裡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
“有他媽什麼可好奇的,倒不如想想咱倆晚上吃什麼!”
相澤燃目光在李染秋身上短暫停留,眉間掠過一絲若有所思,隨即恍然。
並非是她不好奇心,而是陳驍他倆,恐怕早已知曉那神秘老板的身份。
城市另一端,周數踏著晨露微光出門,歸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手中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在回廊上映出搖晃陰影。
數日前,劉綺的航班早已劃破雲層,向著首爾方向飛去。
周善寅病危消息雖屬欺騙,但催促周數歸家的心意卻再真實不過。
劉綺此去,正是要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家庭對峙,預先鋪就緩衝台階。
此時周家老宅裡隻有周數一人,白爪黑身的小野貓從海棠樹乾上一躍而下,頑皮蹭著他的褲腳。
周數彎腰,嶙峋指節揉搓幾下小野貓的額頭,走進廚房,煮了幾隻蝦扔在它的小藍碗裡。
他將最後一支玫瑰插入水晶瓶。
廚房暖黃的燈光給他的睫毛鍍上金邊,剪刀修剪花莖的脆響,驚醒了打盹的野貓。
那有如實質的溫柔注視,即將在七小時後,具象成真實的告白。
周數輕輕撫平包裝紙的褶皺,沒注意到自己哼起了歌。
相澤燃在交班前最後一刻,仍未等到陳驍。
卻猛然捕捉到一個,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他瞳孔驟然收縮,喉結滾動間擠出半句臟話:“操!我眼花了?”
手指無意識地攥緊,突然用胳膊肘頂了頂身旁的李染秋。
“秋姐!”
他尾音帶著震顫,手指了出去。
“九點鐘方向,見鬼了麼不是……那他媽是陸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