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左鈺大範圍的控場法術和召喚物的火力支援,防線上的戰士們壓力驟減。他們看著那些原本凶猛的魔物在冰雪中步履維艱,看著側翼的箭雨被紫色的能量彈幕壓製,士氣頓時大振,紛紛發起了反擊。
戰鬥的間隙,三人在營地裡找到了這裡的臨時指揮官阿奇亞庫。他渾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魔物的,正拄著一柄已經卷了刃的長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當他看到熒和左鈺等人時,那雙因疲憊而布滿血絲的眼中還是燃起了一絲希望。
“是你們…你們終於來了…”阿奇亞庫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仿佛每說一個字都在撕扯著喉嚨。
“其他人呢?疏散情況怎麼樣?”熒立刻上前問道。
阿奇亞庫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和疲憊,他搖了搖頭。“你們離開之後,大部分戰士都掩護著平民陸續疏散了…但是留守在這裡斷後的…除了我,其他人都因為體力耗儘倒下了,現在都在後麵的山洞裡休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用刀柄指了指營地後方一個被藤蔓遮蔽的隱蔽洞穴,“我已經…快撐不住了。等下一波深淵魔物衝過來,我也得倒下,到時候山洞裡的人…”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絕望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派蒙急忙飛到他麵前,小小的身體擋在他和魔物之間,大聲鼓勵道:“彆放棄啊!我們來了就有辦法了!我們一起想辦法!”
阿奇亞庫苦澀地搖了搖頭,眼神黯淡。“剩下的人…都是沒有作戰經驗的平民,有老人,有傷員,還有孩子…能有什麼辦法?我們連突圍的力量都沒有了…”
他的話音剛落,山洞裡走出了幾個人。領頭的是一個名叫庫納克的年輕人,他雖然臉色蒼白,嘴唇乾裂,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現在暫時沒有魔物衝過來,對嗎?”庫納克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阿奇亞庫看到他出來,立刻急了。“快回山洞裡去!外麵太危險了!”
“我知道危險,”庫納克直視著阿奇亞庫的眼睛,沒有絲毫退縮,“所以我才選擇出來。”他身後又走出了幾個人,其中一位年紀稍長、頭發花白的名叫利彆科。
庫納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能給我們一些武器嗎?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我還年輕,我還有力氣,我拿得動武器!”
利彆科也走上前來,他拍了拍自己還算硬朗的胸膛,沉聲開口:“幾十年前,我也參加過‘歸火聖夜巡禮’,算是個老家夥了。槍法可能生疏了,但這雙手還能握緊長槍。”
庫納克補充道:“山洞裡還有幾個人願意跟我們一起出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部族的戰士為我們流乾最後一滴汗,耗儘最後一絲力氣。我們不能讓保護我們的人心寒,更不能讓他們獨自麵對這一切!”
阿奇亞庫看著這些原本需要他拚死保護的平民,此刻卻拿著簡陋的、甚至稱不上是武器的木棍和石塊,眼中充滿了決絕。他喉頭滾動了一下,想說什麼,卻發現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已經沒有多餘的裝備了…”他沉默了幾秒,然後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猛地將自己那柄卷了刃的長刀遞了過去,“…我明白了。請用吧!這是我的武器!”
他又轉頭看向其他幾位還能勉強行動的輕傷員,大聲喊道:“把你們能找到的,所有還能用的東西,都分給他們!”
這樣一來,雖然裝備簡陋至極,但總算有了一點點微薄的自保之力。
阿奇亞庫深吸了一口氣,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身軀挺直一些,疲憊感卻像山一樣壓著他。“這樣的話…我們或許能勉強組織起一次突圍…雖然速度會很慢,但總比困死在這裡好。拜托大家,等下聽我指揮!”
庫納克和利彆科等人用力地點了點頭,他們的眼神裡重新燃起了光。“是!”“明白了!”
派蒙看著他們手中那些簡陋的武器,又看了看遠處山穀中依舊不時閃現的魔物身影,心裡很不是滋味。她飛到左鈺身邊提議道:“我們的熱氣球可以借給你們!你們坐那個去競技場會安全很多!”
利彆科聽到了,他搖了搖頭,這位頭發花白的老戰士臉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不,那個熱氣球應該用來救援更危急地方的人。我們既然拿起了武器,就不是累贅了。我們不能拖慢真正能扭轉戰局的英雄們的腳步。”
派蒙急了,在空中轉來轉去。“那、那…我們來的路上魔物還不算太多,你們可以試著往那個方向走!”
阿奇亞庫點了點頭,他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一點血色,不再是那種嚇人的慘白。“謝謝你們,這真是幫大忙了。雖然戰友們倒下讓我很難受,但正因如此,我才更應該帶著剩下的人活下去。”
庫納克握緊了那把已經卷了刃的長刀,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我們都還不想認輸,不想死在這裡。”
熒看著他們,這些人身上都還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左鈺之前施加的“神聖庇佑”在持續生效。雖然他們看起來疲憊到了極點,精神也緊繃著,但身上那些原本可能致命的傷口都被護盾擋了下來,沒有出現死亡。她鄭重地對他們說道:“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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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亞庫重重地點了下頭。“嗯!再次感謝你們!你們快去彆的地方吧,這裡還有更多的人需要幫助!”
左鈺看著這群拿起簡陋武器的平民,他沒有多說什麼。他隻是伸出手,對著他們手中的木棍、石塊和那把卷刃的刀虛空一握。幾道微弱的奧術光輝從他掌心飛出,分彆沒入那些武器之中。“我給你們的武器附加了一個簡單的強化法術,‘初級力量祝福’。它們會比之前更堅固,也更鋒利一些,但效果持續不了太久,抓緊時間突圍吧。”
庫納克驚訝地發現自己手中的長刀似乎變沉了一些,卷曲的刀刃上閃過一絲寒光。他和其他人一起,對著左鈺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離開踞石山的臨時營地,三人立刻在空中展開了地圖。
派蒙的小手指著地圖上另一個閃爍著紅色光芒的標記點。“這邊,‘搜救生還者·南部’,之前的情報說這裡有人和他的龍夥伴被困住了。”
左鈺閉上眼睛,龐大的精神力瞬間覆蓋了那個方向的區域,幾秒後他睜開了眼。“能量反應很混亂,幸存者的氣息微弱,需要儘快。”
他們立刻動身。左鈺在麵前的空地上隨意地畫了一個圈,一圈耀眼的金色火花憑空出現,迅速擴展成一個不斷旋轉的圓形光門,門的另一邊,柴薪之丘南部那獨特的紅色岩石地貌清晰可見。三人邁步穿過傳送門,再次利用這種便捷的方式趕到了目的地。
然而,到達之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沉默了。這裡隻剩下一片被徹底摧毀的營地廢墟,還有大量魔物消散後留下的黑色汙穢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和深淵特有的、令人作嘔的腐臭。
派蒙在廢墟上空飛了一圈,然後沮喪地落了下來,聲音低落。“全是魔物…而且,好像已經沒有人了…連…連痕跡都找不到…”
熒蹲下身,她用手指撚起一點地上的灰燼,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灰燼中混雜著深淵能量的殘留,冰冷而邪惡。
左鈺再次展開了精神掃描,這一次他的感知力更加集中,仔細地探查著每一寸土地,試圖尋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生命跡象。“沒有生命跡象了。我們來得太遲,或者他們已經被轉移。這裡隻有殘餘的深淵能量。”他看著地麵上那些巨大的爪痕和能量腐蝕的痕跡,補充了一句,“這裡的靈魂印記都被徹底抹除了,不是被轉移,是直接被吞噬了。獸境獵犬的手筆。”
派蒙難過地低下了頭,小小的身體都在發抖。“沒有了…已經沒有了…”
周圍一片死寂,隻有風吹過廢墟時發出的嗚咽聲。沉默了片刻,派蒙才重新振作起來,她用力地甩了甩小腦袋,拿出地圖。“從競技場拿到的情報說,回聲之子附近的防禦陣地也急需支援,我們快過去吧!”
三人迅速趕往堅岩隘穀的“回聲不絕”防禦陣地。這裡的戰況同樣激烈,但防守方明顯更有組織性。戰士們身上同樣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護盾,在奇馬利、雅蕾希和阿卡馬等人的指揮下,他們依托著堅固的工事,頑強地抵擋著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火斧丘丘暴徒的巨斧不斷砸在盾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丘丘風行遊俠在遠處的高地上滑翔,射出刁鑽的冷箭。雷深淵法師則在魔物群的後方吟唱著咒語,召喚著紫色的雷電。
左鈺他們立刻加入了戰團。左鈺直接浮空而起,老魔杖指向魔物最密集的地方,口中念出了一個陌生的詞語。“混沌光梭。”
隨著他的話音,他前方的空間突然扭曲起來,緊接著,數十道由紅、紫、黑三色能量交織而成的、極不穩定的光梭憑空出現。這些光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拖著長長的尾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詭異的弧線傾瀉而下。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在飛行過程中不斷變換,每一次閃爍都似乎在撕裂空間。光梭雨點般地落入魔物群中,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片詭異的寂靜。被光梭擊中的魔物,無論是皮糙肉厚的丘丘暴徒,還是擁有元素護盾的深淵法師,它們的身體都像是被橡皮擦抹掉一樣,從物質層麵被直接分解、湮滅,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這一擊瞬間清理掉了一大片魔物,極大地緩解了防線的壓力。
熒則專注於對付那些對防線威脅最大的精英魔物。她鎖定了那個正在吟唱的雷深淵法師,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突入敵陣。她的劍上附著著純粹的光元素,對這種深淵造物有著天然的克製效果。劍光閃過,雷深淵法師的護盾應聲而碎,沒等它反應過來,下一劍已經貫穿了它的核心。
很快,陣地前的魔物被清理一空。
奇馬利走上前,他身上也有多處傷痕,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但那雙銳利的眼睛裡依舊閃爍著光芒。“很慚愧,兩次都需要你們幫忙解圍。”他苦笑著說道,“幸好上次你們幫我們加固了營地,在那個大家夥出現之後,我們才能勉強支撐到現在。但是…”他環顧四周那些拄著武器大口喘氣的戰士們,“就現在的形勢來看,我認為已經不得不放棄這個前沿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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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蒙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是啊,大家都聚到競技場去,力量集中起來更好。”
奇馬利歎了口氣,臉上帶著一絲無奈。“那我就著手開始組織疏散了。本來這裡就有一部分誌願者,我需要詢問他們現在的想法。願意繼續戰鬥的,可以跟隨我們去回聲之子主營地加強防守;想要暫時撤離的,就一邊戰鬥一邊往競技場方向轉移。”他看向左鈺三人,語氣很誠懇,“情況就是這樣,我們會放棄這個營地。你們可以選擇是跟我們去回聲之子,還是去彆的地方。目前回聲之子的守備力量還算充足,請你們認真權衡風險,還有…你們自身的安全,再做打算。”
他轉向營地裡的眾人,提高了音量,聲音因為疲憊而有些沙啞,但依舊充滿了力量。“那麼,想要留下來,繼續參與戰鬥,前往回聲之子的,請表達你們的意誌!我應該把話說的很明白了,對吧?”
雅蕾希第一個站了出來,她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汙,聲音清晰而堅定。“如果納塔即將毀滅,那又有什麼地方能稱之為‘家’呢?哪裡還有安全可言?”
阿卡馬也沉聲說道,他手中的武器雖然已經有了缺口,但他握得依然很緊。“我們所想要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力量去爭取。沒有人願意坐享其成,更何況是用鮮血和汗水換來的結果。我們願意戰鬥!”
奇馬利看著一張張雖然疲憊卻寫滿堅毅的麵孔,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我明白了…那麼,‘為了納塔’!”
“為了納塔!”雅蕾希、阿卡馬和所有選擇留下的戰士齊聲高喊,聲音在隘穀中回蕩,充滿了不屈的意誌。
派蒙被他們的氣勢感染,飛到他們麵前,揮舞著小拳頭。“好啊!看你們這麼有決心,我也覺得安心了一些!不過千萬要小心啊!”
奇馬利鄭重地承諾道:“放心吧!我們會把這場戰鬥當成新的‘巡夜者戰爭’,誓要把這些深淵汙穢全都趕出我們的家園!”
就在這時,熒突然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一道濃鬱的、如同瀝青般粘稠的漆黑能量束,正從天空中心那個巨大的深淵本體上分離出來,像一顆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隕石,朝著某個方向墜落而去。
“那個是什麼?”熒指著那道劃破天際的不祥軌跡,沉聲問道。
派蒙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小小的身體都僵住了,驚呼道:“嗯?那個壞家夥,怎麼又往下麵扔臟東西了!”
奇馬利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他辨認了一下那個方向。“那個方向…好像是流泉之眾的領地附近。據我所知,那邊因為之前已經遭受過一次深淵入侵,防守力量非常薄弱…”
“那是一種高度濃縮的深淵能量聚合體,像一顆種子。”左鈺看著那道黑光消失的方向,平靜地解釋道,“它會汙染墜落點周圍的地脈,形成一個永久性的深淵據點,並且不斷衍生出新的魔物。必須立刻清除。”
派蒙立刻喊道:“我們過去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們沒有再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往“漆黑之花”的墜落點——溶水域。當他們抵達時,眼前的景象讓派蒙倒吸一口冷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這這…怎麼會這樣…”她語無倫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隻見原本清澈見底的水域,此刻被完全染成了詭異的紫黑色,散發著陣陣惡臭。在水域的中心,一個巨大的、不斷搏動著的、如同黑色肉瘤般的物體矗立在水中。它的表麵布滿了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脈絡,每一次搏動,都會向外散發出濃鬱的深淵氣息,將周圍的水源和土地進一步汙染。更令人心驚的是,在它的周圍,空間不斷地被撕裂,一道道小型的深淵界門被強行打開,嗜雷·獸境獵犬和它們的幼獸正源源不斷地從裡麵湧出,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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