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斷劍門下來，往祖輩墓地去的路走得格外慢——不是路難走，是三人都想多整理整理心緒。林默手裡攥著束剛采的野菊花，是青山村路邊常見的那種，黃燦燦的，帶著點泥土的潮氣；蘇小滿捧著朵風乾的鳳羽花，是之前鳳舞送的花乾裡最完整的一朵，花瓣還泛著淡紅；張陽兜裡揣著塊小小的龜甲石碎片，是龜玄上次給的，上麵還留著淡淡的土靈光。蒼牙和小白跟在後麵，沒像平時那樣打鬨，蒼牙的尾巴輕輕晃著，小白則時不時用頭蹭蹭蘇小滿的手，像是在安撫。
先到的是林山的墓——在青山村後山的老槐樹下，石碑是祖父生前自己選的青石板，上麵隻刻了“林山之墓”四個字，簡單卻乾淨。墓前的草被打理得很整齊，是王大娘平時幫忙割的，她說“林山是個好人，幫村裡擋過煞氣，俺們得幫他看著點家”。
林默蹲下來，把野菊花輕輕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花瓣上的露珠滴在石板上，暈開小小的濕痕。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石碑上的字，涼絲絲的，像祖父當年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時的溫度。“爺爺，俺來看您了。”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散了些，卻足夠讓他自己聽清。
蒼牙也蹲在墓旁，對著墓碑輕輕“汪汪”叫了兩聲，然後乖乖趴在林默腳邊，把下巴擱在他的鞋上。林默想起小時候，祖父總帶著他來這槐樹下，教他認羅盤上的陰陽魚，“玄兒你看，這魚眼是陽氣最足的地方，不管遇到啥煞氣，把指針對準這兒，就能找到方向”。那時候他總嫌羅盤沉，耍賴要祖父抱，祖父就笑著把他架在脖子上，手裡還拿著羅盤慢慢轉，“等你長大了，這羅盤就交給你，你得用它幫村裡擋煞氣，幫陽界守平安”。
“爺爺，您當年說的話，俺做到了。”林默從懷裡掏出羅盤，放在墓碑旁，寶藍光輕輕閃著，映得石碑上的字都泛著淡藍，“俺和小滿、張陽一起，把幽冥之主封了，輪回門的封印很穩，雪山的雪又變青變白了，沒有煞氣汙染。村裡的小寶也長大了，能自己用水靈清血煞，比俺當年厲害多了，您要是看到，肯定會誇他。”
他頓了頓，手指在羅盤上慢慢轉了圈，像是在模仿祖父當年的動作，“之前您總擔心俺太毛躁，守不住水靈的力，現在俺知道了，水靈不是靠力氣，是靠心——像您說的，隻要心裡裝著村裡的人，裝著陽界的平安，力就不會偏。以後俺還會教小寶，教他像您教俺一樣，好好用羅盤，好好守青山村。”
風從槐樹葉間吹過，“沙沙”想著，像是祖父的回應。林默把羅盤揣回懷裡，又對著墓碑鞠了一躬，“爺爺，您放心吧，陽界安全了，村裡也安穩了，您可以好好安息了。以後俺會常來看您，跟您說說村裡的事，說說小寶的事。”蒼牙也跟著站起來，對著墓碑搖了搖尾巴，然後跟著林默慢慢往蘇月的墓走。
蘇月的墓在青丘後山的竹林旁，和林山的墓一樣簡單——石碑是青丘特有的綠紋石，上麵刻著“蘇月之墓”，旁邊還放著個小小的竹籃，是祖母生前用來裝靈狐食的。墓前種著株小槐樹，是蘇小滿當年親手栽的，現在已經長到半人高，枝椏上還掛著個小小的靈狐木雕，是小妖上次來掛的，說“蘇月奶奶喜歡靈狐，俺們給她掛個木雕，讓她不孤單”。
蘇小滿走過去，把鳳羽花輕輕放在竹籃裡，花瓣剛好落在籃底的舊布上——那布是祖母生前用的，上麵還留著靈狐毛的痕跡。她蹲下來，手指輕輕摸了摸石碑上的綠紋，想起祖母總說“青丘的石頭是活的，能聽懂人話，你跟它說啥，它都能記著”。
小白也湊到墓旁，用頭蹭了蹭石碑，然後臥在竹籃邊，尾巴輕輕掃著地麵。蘇小滿想起小時候，祖母總帶著她在竹林裡轉，教她認能催發芽草的木靈草，“小滿你看，這草葉上有細細的絨毛，摸著暖乎乎的，用它擦青丘珠，珠的力會更軟，不會傷著草木”。那時候她總愛摘竹籃裡的靈狐食喂小白，祖母就笑著說“小白跟你有緣，以後它會陪著你，幫你守著青丘”。
“奶奶，俺來看您了。”蘇小滿的聲音有點發顫，卻很清晰，“俺把鳳舞姐姐送的鳳羽花帶來了，您當年幫鳳族護過火靈，鳳族的人還記著您呢。青丘現在很好，小妖接了青丘珠，能用水靈救被邪氣染的草，還會跟靈狐們說話，比俺當年懂事多了。小白也長大了，總幫著照看小靈狐，跟您當年照看著俺一樣。”
她從懷裡掏出青丘珠，放在墓碑旁，深綠光慢慢裹住石碑，“您當年說，木靈的使命是守護，不是打架，俺記住了。這次封幽冥，俺沒亂用木靈，隻用它纏煞氣，護著靈狐和牧民。以後俺還會教小妖，教她像您教俺一樣，好好待草木，好好待靈狐，不讓青丘的生機少一分。”
竹林裡的風帶著竹香，吹得小槐樹枝椏晃了晃，木雕在風裡輕輕轉，像是祖母在點頭。蘇小滿把青丘珠揣回懷裡，對著墓碑鞠了一躬，“奶奶，您放心吧，靈狐的使命完成了，青丘安穩了，您可以好好安息了。以後俺會常來看您，跟您說說青丘的草，說說小妖的事。”小白也跟著站起來，對著墓碑“嗷”了一聲，然後跟著蘇小滿往劍塵的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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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到的是劍塵的墓——在斷劍門劍塚的最中間，沒有石碑，隻有一把鏽跡斑斑的殘劍插在土裡，劍鞘是深棕色的，是當年劍塵用的那把。殘劍周圍擺著幾塊小小的劍穗碎片，是斷劍門弟子們來祭拜時放的，小劍上次還在劍旁插了根新鑄的小劍，說“劍塵先祖是斷劍門的英雄，俺們得讓他看到，斷劍門的劍一直都在”。
張陽走過去，把龜甲石碎片輕輕放在殘劍旁，碎片剛好卡在劍鞘的縫隙裡，像是早就為它留的位置。他蹲下來，手指輕輕碰了碰殘劍的鏽跡，想起劍心師父說“這把劍跟著劍塵斬過無數邪祟，鏽跡裡都藏著金靈的力，你摸著它，就能感覺到他當年的勇”。
張陽想起小時候，師父總帶著他來劍塚，指著殘劍說“小陽你看，這就是劍塵先祖的劍，他當年用這把劍幫龜族擋過幽冥，還教過俺們斷劍門的破邪劍法。以後你要像他一樣，用劍守護斷劍門，守護陽界，彆丟了他的臉”。那時候他總愛握著師父的舊劍模仿斬劍的動作，師父就笑著說“你有劍塵先祖的勁兒，以後肯定能成為好劍主”。
“先祖，俺來看您了。”張陽的聲音很響，帶著斷劍門弟子特有的爽朗，“俺把龜玄前輩給的龜甲石帶來了，您當年幫龜族擋過邪祟，龜族的人還記著您呢。斷劍門現在很好，小劍接了斷劍，能用水靈斬煞氣的核心，還會教其他弟子練劍，比俺當年刻苦多了。師父也在後山閉關，研究新的金靈術，說以後要教給後輩，不讓斷劍門的劍法斷了。”
他從背上解下斷劍，放在殘劍旁，金紋的光慢慢裹住殘劍，鏽跡裡竟泛出淡淡的金，“您當年說，金靈的使命是破邪，不是逞強，俺記住了。這次封幽冥，俺沒亂用劍氣，隻用它斬煞氣的核心，護著弟子和牧民。以後俺還會教小劍，教他像您教俺們一樣，好好用劍，好好守斷劍門，不讓您的名聲丟臉。”
劍塚的風帶著金屬的氣息，吹得殘劍旁的小劍穗輕輕晃，像是劍塵在回應。張陽把斷劍背好，對著殘劍深深鞠了一躬，“先祖，您放心吧，金靈的使命完成了，斷劍門安穩了，您可以好好安息了。以後俺會常來看您，跟您說說斷劍門的劍，說說小劍的事。”
三人祭拜完，在墓旁的空地上彙合——林默手裡還攥著片槐樹葉，是從祖父墓前的槐樹上摘的；蘇小滿懷裡揣著個靈狐木雕小碎片，是從祖母墓旁的木雕上掉的；張陽兜裡的龜甲石碎片，還留著殘劍的溫度。蒼牙和小白並排臥在旁邊，陽光從樹葉間灑下來，落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
“都跟祖輩說完了？”林默先開口，聲音裡帶著點踏實的輕鬆。蘇小滿點頭，摸了摸懷裡的碎片，“說了，奶奶肯定聽到了，小槐樹都晃了”。張陽也笑了，拍了拍斷劍，“先祖也聽到了，殘劍都泛金光了”。
風裡帶著草木香和金屬味，混在一起竟格外和諧。三人慢慢往回走，林默要回青山村，幫小寶看看村裡的老井；蘇小滿要回青丘，教小妖用木靈催槐樹苗；張陽要回斷劍門，陪小劍練新的破邪劍法。蒼牙和小白跟在後麵，偶爾打鬨一下，卻沒了之前的警惕，多了些安穩的活潑。
夕陽落在身後的墓地上，把墓碑、殘劍、小槐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道道溫柔的屏障。三人知道，祖輩們沒有離開，他們在槐樹下，在竹林旁，在劍塚裡，看著陽界的安穩，看著後輩的成長，看著這份守護的使命，一輩輩傳下去。而他們，也該回到各自的日常裡，帶著祖輩的期望，帶著後輩的信任，把這份安穩，好好守下去——下一章，就是屬於他們的，平凡卻踏實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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