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黛瓦的書齋裡,李慕白疲憊地擱下毛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這是他第三次落榜,案頭那堆被退回的試卷像座小山,嘲笑著他的落魄與執著。
窗外雨聲淅瀝,一縷幽香不知從何處飄來。李慕白循著香氣望去,隻見牆角木匣微微發光。他走近一看,發現匣中竟是一幅畫卷,絹布泛黃卻潔淨無塵,上題"月下仕女圖"五字。
"這是何人送來的?"李慕白自語道,輕輕展開畫卷。畫中一位身著月白襦裙的女子,正執卷而立,眉目如畫,神情清雅。最令人驚異的是,那雙眼眸似有神韻,仿佛能看穿人心。
李慕白將畫卷掛於書齋壁上,夜深人靜時,竟見畫中女子眼波微動。他揉揉眼睛,再看時,女子已垂首讀書,長發如瀑,姿態端莊。李慕白心中一驚,後退幾步,卻不慎絆倒,發出聲響。
"公子莫怕。"畫中女子輕聲道,聲音如風拂過竹葉,"妾名雲裳,是畫中仙,因與公子有緣,特來相伴。"
李慕白驚魂未定,卻見那畫中女子竟緩緩走出畫卷,赤足點地,如履平地。她身著月白羅裙,發間隻簪一支銀蝶步搖,周身若有若無的青煙繚繞,恍若仙子。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李慕白顫抖著伸出手,雲裳竟將手放入他掌心,觸感冰涼卻真實。
"公子才華橫溢,卻屢試不第,想必心中苦悶。"雲裳輕聲道,"妾願為公子研墨添香,排遣寂寞。"
從此,李慕白夜夜與雲裳對坐讀書。雲裳雖不能食人間煙火,卻能為李慕白研磨鋪紙,更能在他困倦時彈奏古琴助眠。每當李慕白誦讀詩文,雲裳總是專注聆聽,眼中流露出欣賞與傾慕。
"雲裳,你為何選中我?"一日,李慕白問道。
雲裳輕歎:"公子可知,這畫乃前朝畫師穆清遠所作。他一生癡戀卻不得,便將畢生情意傾注此畫。三百年來,無人能懂此畫,直到遇見公子。"
李慕白這才注意到,畫角確有"穆清遠"三字落款,筆跡蒼勁有力。他不禁感慨命運奇妙,竟讓自己與三百年前的畫師產生聯係。
時光荏苒,轉眼春去秋來。李慕白在雲裳陪伴下苦讀詩書,文章日漸精進。每當月圓之夜,雲裳便會顯得格外歡喜,在書齋中翩翩起舞,長袖飄飄,宛若驚鴻。
"公子,你可知我為何喜愛月圓之夜?"雲裳問道。
李慕白搖頭。
"因月圓時,月光如水,能透過窗欞灑在我身上,讓我感到溫暖。"雲裳微笑著,"我雖為畫中仙,卻也渴望人間溫情。"
李慕白心中一暖,握住雲裳的手:"我雖是一介寒士,卻願護你周全。"
雲裳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公子前程似錦,將來必成大器。隻是...我..."她欲言又止。
李慕白心中疑惑,卻未多想。他隻知有雲裳相伴的日子,是他平生最快樂的時光。
永定三年的秋試來臨,李慕白在雲裳陪伴下赴京趕考。一路上,雲裳化作青煙藏於畫中,隻有夜深人靜時才會現身。
放榜之日,李慕白高中進士,授翰林院編修。他欣喜若狂,連夜趕回客棧,卻發現雲裳麵色蒼白,氣息微弱。
"雲裳,你怎麼了?"李慕白慌忙扶住她。
"公子高中,妾甚喜。"雲裳勉強一笑,"隻是...我恐怕無法隨公子進京了。"
李慕白不解:"為何?我已高中,我們可以長相廝守。"
雲裳搖頭,眼中含淚:"妾乃畫中仙,需依附畫卷而生。若離畫太久,便會消散。更何況...公子的功名,乃是用您的才氣換來的。"
李慕白這才明白,雲裳這些日子日漸虛弱,是因為他的才氣正吸取畫中某種力量,助他高中。
"那...我們該怎麼辦?"李慕白焦急地問。
雲裳輕聲道:"妾有一法,可使我與公子長相廝守。隻是...需要公子做出犧牲。"
"什麼犧牲我都願意!"李慕白堅定地說。
"需用公子的畢生才氣和功名,注入此畫,我方能永留人間。"雲裳眼中滿是期待與哀傷,"隻是這樣一來,公子將再無前程,隻能與妾在這小小書齋中相伴一生。"
李慕白陷入沉思。一邊是夢寐以求的功名前程,一邊是深愛的畫中仙。他回想與雲裳相伴的日子,那些研墨添香的夜晚,那些琴聲悠揚的午後,那些月下共舞的瞬間,哪一樣不比功名利祿珍貴?
"我選擇你。"李慕白握住雲裳的手,堅定地說,"功名於我不過浮雲,有你相伴,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雲裳眼中淚光閃爍:"公子若真如此說,妾願與公子結為夫妻,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