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叫阿禾的姑娘,住在江南水鄉的一個小村子裡。她生得清秀,性子卻有些蔫蔫的,夜裡總睡不安穩,不是夢見黑漆漆的巷子,就是夢見有人追她,醒來時枕頭濕了一片,眼睛腫得像桃子。村裡老人說她是“心事太重”,可阿禾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尋常姑娘,能有什麼心事?不過是日子平淡,夜裡總胡思亂想罷了。
她用的枕頭是母親出嫁時帶來的蕎麥枕,枕芯裡的蕎麥皮是她親手曬的,聞著有股清清涼涼的草香。可最近,阿禾總覺得枕頭裡有些古怪——夜裡翻身時,似乎能聽見細微的“沙沙”聲,像是風吹過稻田,又像是小蟲在爬。她起初沒在意,直到有一夜,她被熱醒,迷迷糊糊摸到枕頭,指尖竟觸到一片濕軟的泥土。
“這是怎麼回事?”阿禾揉了揉眼睛,湊近一瞧,頓時嚇得差點叫出聲——她的蕎麥枕裡,竟長出了一片綠油油的稻苗!
稻苗隻有指甲蓋長短,但根須紮在蕎麥皮裡,葉片上還掛著幾顆露珠似的水珠,在月光下閃著微光。阿禾伸手想拔,指尖剛碰到葉片,忽然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彆碰!這是我的試驗田!”
阿禾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四顧,屋裡哪有人?可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小姑娘,莫怕,我是土地公。”
話音剛落,枕頭的蕎麥皮竟緩緩分開,一個須發皆白的小老頭從裡麵探出頭來。他穿著一身褪色的藍布衫,腳踩草鞋,手裡還拄著一根樹枝當拐杖,活脫脫是個鄉下老農的模樣。阿禾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道:“土……土地公?”
土地公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牙的豁口:“正是老朽。這枕頭裡的稻田,是我閒來無事開的試驗田,專門種能治噩夢的稻種。”他指了指那片稻苗,“可最近鬨蟲害,噩夢化成的蝗蟲總來啃食,我年紀大了,追不動它們,你能不能幫我趕一趕?”
阿禾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她本就膽大,何況土地公看起來和善得很。土地公滿意地捋了捋胡子,一揮手,稻田裡忽然騰起一陣青煙,無數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蝗蟲嗡嗡飛出,張牙舞爪地撲向稻苗。阿禾抄起枕頭邊的銅鏡一照,蝗蟲竟在鏡中現了原形——原來是些黑乎乎的噩夢影子,有的像被追趕的小孩,有的像破碎的鏡子,還有的像哭嚎的人影。
“拍!拍!”阿禾揮舞銅鏡,蝗蟲碰到鏡麵便“滋滋”化作青煙消散。土地公在旁邊拍手叫好:“好丫頭!再使點勁!”
折騰了大半夜,蝗蟲終於被趕儘殺絕。土地公抹了把汗,從袖子裡掏出一小包金黃的稻種遞給阿禾:“這是能播種美夢的稻種,你拿去吧。往後每晚睡前,在枕邊埋下一粒,夢裡就會見到好光景。”
阿禾接過稻種,指尖剛碰到,忽然一陣困意襲來,再睜眼時,天已大亮,土地公和稻田都不見了,隻有她的蕎麥枕靜靜躺在枕邊,仿佛一切隻是場夢。可掌心裡,卻真真切切躺著一粒金黃的稻種。
她半信半疑,當晚睡前,偷偷在枕邊埋了一粒。迷迷糊糊間,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金黃的稻田裡,微風拂過,稻穗沙沙作響,遠處有個穿紅衣的小女孩朝她跑來,手裡舉著一隻糖葫蘆。阿禾笑著接過,糖葫蘆甜津津的,比蜜還甜。
第二天醒來,她神清氣爽,連日來的失眠竟好了大半。更奇的是,村裡張嬸家的小孫子那天夜裡突然不再哭鬨,睡得格外香甜;王鐵匠的婆娘也說夢見了久彆的爹娘,醒來時眼角還掛著笑。
阿禾這才明白,土地公沒騙她——她的稻種,真的能讓人做美夢!
從此,阿禾每晚都埋一粒稻種,漸漸地,村裡人的夢裡多了許多甜蜜的事:丟失的牛羊自己回了家,久病的老人突然康複,連總板著臉的私塾先生都夢見自己中了狀元,笑得合不攏嘴。
可稻種總有用完的一天。三個月後,最後一粒稻種埋下時,阿禾心裡空落落的。她捧著空蕩蕩的掌心,忽然聽見枕頭裡又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小姑娘,彆擔心,你的善心就是最好的稻種。”
果然,第二天夜裡,蕎麥枕裡又冒出了一片新綠——這次,稻苗長得更茂盛了,葉片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露珠,像極了土地公笑眯眯的眼睛。
從此,阿禾的蕎麥枕成了村裡的寶貝。每逢月圓之夜,她都會打開枕頭,讓稻苗曬曬月光,而土地公偶爾也會探出頭來,和她嘮嘮家常。村裡人常說:“阿禾的枕頭會開花,開的是甜夢的花。”
而阿禾呢?她的失眠再也沒犯過,夜裡總夢見自己在稻田裡奔跑,風裡有稻香,腳邊有蝴蝶,連夢都是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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