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山野間,風總是帶著一股野性的味道。這裡的女真族人世代以狩獵為生,而他們最倚仗的夥伴,便是那翱翔天際的海東青——草原上最快的獵鷹,能捕捉飛兔,擒拿狐狸,甚至能搏擊狼群。
在這片土地上,有一個叫阿木爾的少女,天生就與鷹靈相通。她從小就能聽懂鷹的鳴叫,看懂它們的眼神,甚至能感受到它們飛翔時的風。族裡的長輩說,她是被鷹神眷顧的孩子,將來必定會成為最出色的馴鷹人。
阿木爾十歲那年,第一次獨自馴服了一隻幼鷹。那小鷹剛離巢不久,羽毛還未完全長齊,卻已經顯露出非凡的凶悍。其他孩子都不敢靠近,唯有阿木爾伸出手,輕聲喚它:“來,小家夥。”幼鷹歪著頭看她,最終撲棱著翅膀落在她臂上,眼神裡竟帶著一絲親近。
從那天起,阿木爾與鷹為伴,她的名字在族裡漸漸傳開。人們都說,阿木爾的鷹比彆人的更凶、更快、更準,仿佛它們能讀懂她的心意。
然而,有一年春天,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先是牧民的獵鷹接連失蹤,隻留下幾片淩亂的羽毛和淡淡的腥風。接著,連阿木爾最心愛的海東青“疾風”也消失了。她站在山崖上呼喊,疾風卻再未回應。
族人們聚在一起商議,有人說:“許是山裡的狼群作祟。”也有人說:“怕不是得罪了山神?”但阿木爾卻覺得不對勁——狼群不會隻叼走鷹,而山神若降怒,為何偏偏針對鷹?
她決定親自去尋找答案。
阿木爾帶上一把短刀,背上乾糧,獨自走進深山。她沿著鷹的蹤跡一路追尋,最終在一處陡峭的懸崖邊發現了異樣——崖壁上有一道深深的爪痕,周圍的岩石上還殘留著幾縷黑色的羽毛,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忽然,一陣陰風襲來,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風中似乎夾雜著某種低沉的嗚咽,像是野獸的咆哮,又像是人的哭嚎。阿木爾心頭一緊,本能地後退一步,卻看見崖下雲霧翻湧,隱約有什麼東西在盤旋。
那不是鷹。
它比鷹更大,翅膀展開時遮天蔽日,羽毛漆黑如墨,雙眼卻空洞無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阿木爾渾身發冷——這就是奪走鷹的“風妖”!
她咬了咬牙,解下腰間的繩索,將一端綁在巨石上,另一端係在自己腰間,然後縱身躍下懸崖!
疾風般的墜落中,阿木爾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心底,呼喚著:“疾風!如果你還在,就回應我!”
刹那間,她的腦海裡響起一聲鷹鳴,緊接著,她的意識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著,仿佛進入了另一具身體——疾風的軀殼!
她“看”見了天空,湛藍得近乎刺眼;“聽”見了風聲,呼嘯著掠過羽翼;“感”受到了疾風的心跳,強勁而熾熱。她不再是阿木爾,而是疾風,是這片天空的王者!
風妖似乎察覺到了入侵者,猛地轉身,朝她撲來!阿木爾疾風)振翅高飛,與它纏鬥在一起。風妖的力量驚人,每一次撞擊都震得她羽翼生疼,但它沒有靈魂,隻會憑本能攻擊,而阿木爾卻能預判它的動作,靈活地閃避、反擊。
它們在雲層間追逐,時而衝上九霄,時而俯衝而下。阿木爾的意識漸漸模糊,疾風的體力也在飛速消耗。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找到風妖的弱點!
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族裡老薩滿講過的一個傳說——風妖本是山間迷失的魂魄所化,沒有形體,隻能依附於猛禽,吞噬它們的靈魂。若想消滅它,必須將它從高空拽入凡塵,讓它失去飛翔的力量!
阿木爾疾風)深吸一口氣,突然改變方向,不再與風妖硬拚,而是朝地麵俯衝!風妖怒吼著追來,卻沒想到她會使這一招。
當疾風即將撞上山崖時,阿木爾猛地收翅,疾風的身體如離弦之箭般直墜而下!風妖猝不及防,被她拖拽著一起墜落。
“砰!”
疾風的翅膀撞上岩石,鮮血飛濺。風妖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身體在撞擊中碎裂成無數碎片,化作一陣狂風,消散在天地間。
阿木爾失去了意識,重重摔在地上。
當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族人的帳篷裡,雙眼纏著繃帶。族人們圍在她身邊,有人低聲哭泣,有人默默祈禱。
“阿木爾……你終於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她的父親。
她摸索著抓住父親的手,輕聲問:“疾風呢?”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歎了口氣:“它……沒能回來。”
阿木爾閉上眼睛,淚水滑落。她知道,疾風為了保護她,付出了生命。
然而,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鷹鳴。她猛地抬頭,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是另一隻海東青,它停在她床邊,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更奇怪的是,當她撫摸它的羽毛時,腦海裡竟浮現出清晰的畫麵:遼闊的草原,奔跑的鹿群,還有……風妖消散時的最後一幕。
族人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老薩滿喃喃道:“鷹靈……接受了她。”
原來,風妖雖然被消滅,但它殘存的魂魄卻融入了疾風的身體,而疾風的靈魂又與阿木爾相連。從此以後,群鷹的眼中多了一絲靈慧,它們不再懼怕風妖,因為阿木爾的意誌已經與它們同在。
阿木爾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但她能聽見風的聲音,能感知鷹的思緒。每當她站在山崖上,張開雙臂,鷹群便會盤旋在她頭頂,仿佛在告訴她:“我們與你同在。”
從此,遼東的女真族人傳頌著一個故事——有一個馴鷹的少女,曾與風妖搏鬥,雖失明,卻成為了鷹神在人間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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