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黃沙漫天,日頭毒辣得能曬化石頭。老牧民阿木爾蹲在沙丘上,望著遠處一座若隱若現的城池輪廓,喉嚨發緊。那城池像是活的,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隨時會消失在風沙裡。
“蜃氣……”他喃喃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皮囊。皮囊裡裝著半塊乾硬的饢,是他最後的口糧。阿木爾是個走南闖北的商隊向導,可這一次,他迷路了。
三天前,他帶著一支商隊穿越戈壁,卻在一場沙暴後與大部隊失散。商隊的駱駝、貨物,甚至他的馬,全都不見了蹤影。他獨自在沙漠裡轉了三天,水囊早已見底,若再找不到水源,他必死無疑。
可眼前的蜃氣城池,卻讓他心頭一跳。
“莫非是海市蜃樓?”他揉了揉眼睛,可那城池依舊清晰,甚至能隱約看見城牆上的旗幟在風中飄動。阿木爾咬咬牙,拖著疲憊的身子朝它走去。
越靠近,城池的輪廓越真實。城牆由黑色的巨石砌成,高聳入雲,城門大開,仿佛在邀請他進去。阿木爾咽了口唾沫,推開了沉重的城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一股陰冷的風撲麵而來。城內空無一人,街道寬闊,兩旁的房屋卻像是被時間遺忘,門窗緊閉,落滿灰塵。阿木爾小心翼翼地走著,腳下的石板路發出空洞的回響。
“有人嗎?”他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街道上回蕩,無人應答。
忽然,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低語,像是無數人在耳邊呢喃,卻又聽不清具體內容。阿木爾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
轉過一條街,他看見一座高大的石門,門上刻滿了古怪的符文,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石門半開,裡麵黑漆漆的,像是一張吞噬一切的大口。
“這是……墓?”阿木爾猶豫了一下,可身體的疲憊和口渴讓他顧不得許多。他邁步走了進去。
石門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牆壁上鑲嵌著發光的晶體,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甬道儘頭是一間巨大的石室,中央矗立著一座石台,石台上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球內似有流光轉動。
阿木爾走近石台,心跳如擂鼓。水晶球散發著奇異的光芒,仿佛在召喚他。他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水晶球,一股強大的吸力便從球內湧出,他的意識瞬間被拉扯進一片混沌之中。
——
阿木爾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裡,四周是無儘的黑暗,唯有前方漂浮著一團柔和的光暈。光暈中隱約浮現出一張蒼老的麵孔。
“你是誰?”阿木爾顫聲問道。
老者微微一笑:“我是守墓人,亦是守憶者。”
“守……什麼?”阿木爾一頭霧水。
“這座蜃墓,不是存放肉體的地方,而是存放意識的‘生命備份’。”老者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將死之人若尋得此地,可將意識上傳,得以永恒存續。”
阿木爾瞪大了眼睛:“永生?”
“不錯。”老者點頭,“但代價是,你將永遠被困在這座墓中,成為‘守憶者’,守護後來者的意識。”
阿木爾沉默了。他是個將死之人,水儘糧絕,沙暴肆虐,就算回到商隊,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可永生……卻要永遠困在這裡?
“成為守憶者後,還能離開嗎?”他問。
老者搖頭:“從未有人離開過。”
阿木爾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水晶球上。他想起商隊裡的同伴,想起家鄉的妻子和孩子,若他死了,他們該如何是好?可若他選擇永生,卻要永遠被困在這座墓中,再也無法見到他們……
“我……”他猶豫了。
老者歎息一聲:“時間不多了,你的肉身快要撐不住了。”
阿木爾猛地抬頭,仿佛聽見了外界傳來的微弱呼喚——那是風聲,是沙粒摩擦的聲音,是他逐漸消散的生命。
他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按在了水晶球上。
——
再次睜開眼時,阿木爾發現自己仍站在石台前,水晶球的光芒已經黯淡。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依舊蒼老,依舊疲憊。
“我……失敗了?”他喃喃道。
“不,你成功了。”老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的意識已上傳,從此刻起,你便是守憶者。”
阿木爾轉過身,卻看見老者的身影正在逐漸消散,化作點點光芒融入石壁。
“等等!我還能回去嗎?”他急忙喊道。
老者的聲音飄渺如風:“你已不屬於外界,你的肉身早已消散在沙漠中。”
阿木爾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幾步。他……已經死了?
“可我還能思考,還能說話……”他喃喃道。
“因為你的意識在這裡。”老者微笑,“從今往後,你將守護後來者的意識,直到蜃墓迎來終結之日。”
話音落下,老者徹底消失。阿木爾站在空蕩的石室裡,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微弱的腳步聲——又一個將死之人,踏入了這座蜃墓。
他深吸一口氣,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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