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腳下有個小村莊,村裡人世代被大山困住,那山像一道厚重的牆,堵死了通往外界的路。村裡人祖祖輩輩隻能望著山歎息,山那邊的集市、山那邊的親友,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村裡有個樵夫叫李山,日子過得清苦,心腸卻熱得像灶膛裡的火。每日裡,他總在山中砍柴,偶爾也會對著那堵死路的大山發呆,心裡默默盼著有朝一日,山能移開,路能打通。
這年秋天,山裡格外熱鬨,獵戶們張弓搭箭,四處搜尋獵物。李山也像往常一樣進山砍柴,正揮汗如雨時,忽聽得一聲低沉痛苦的虎嘯,震得樹葉簌簌落下。他循聲撥開灌木叢,隻見一隻斑斕猛虎臥在血泊裡,一支斷箭深深紮在它的左耳根上,鮮血汩汩往外冒,染紅了它金色的皮毛。老虎那雙銅鈴般的眼睛裡,盛滿了痛苦和絕望,看到李山,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卻因傷勢太重,連站都站不穩了。
李山心裡咯噔”一下,腿肚子有些發軟,可看著老虎痛苦的樣子,那點害怕竟慢慢被憐惜壓了下去。他壯著膽子,輕聲說:“虎啊虎,你彆怕,我不會害你。”說著,他慢慢靠近,老虎警惕地盯著他,爪子在地上抓出深深的溝壑,卻終究沒再撲過來。李山小心翼翼地拔出那支斷箭,又從懷裡掏出常備的金瘡藥,輕輕敷在老虎血肉模糊的傷口上。他撕下衣襟,仔細為老虎包紮好,又從旁邊溪流捧來清水,一點點喂老虎喝下。
老虎漸漸安靜下來,眼睛裡的敵意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溫和的光芒。它舔了舔李山的手,似乎在表達謝意,然後掙紮著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密林深處。李山看著老虎遠去的背影,心裡也鬆了口氣,想著這虎命大,應該能活下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李山依舊每日砍柴度日。隻是這年冬天,村裡接連下了幾場大雪,山路被徹底封死,村裡的糧食眼看就要見底,幾個孩子餓得直哭。李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天夜裡,他正對著油燈發愁,忽聽門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他打開門一看,門外空無一人,隻有一隻死野兔放在門檻上,兔身上還帶著雪粒,顯然是剛獵來的。李山又驚又喜,忙把兔子拎進屋,心裡嘀咕:“這是誰送來的呢?”
接下來的幾天,每隔一兩天,門外就會出現野兔、山雞之類的獵物,有時甚至還有一串野果。李山心裡明白,這定是那隻老虎報恩來了。他站在門口,對著茫茫雪地輕聲說:“虎啊虎,你的心意我領了,可你也要保重自己啊!”風雪中,仿佛傳來一聲低沉的虎嘯,像是在回應他。
開春後的一天夜裡,李山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裡,那隻老虎又出現了,它口吐人言,聲音低沉而威嚴:“恩公,你救我一命,我無以為報。我知道村裡人被大山所困,我本是山神座下的護山靈獸,因觸犯天條被貶為虎,如今功行將滿,我願以千年修為,為你移開這座大山。”
李山驚得坐了起來,發現窗外月光如水,山林間傳來陣陣虎嘯,一聲比一聲高亢。他忙披衣出門,隻見村口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穿著一身虎皮衣裳,雙目炯炯有神,正是夢中的老虎所化。壯漢對李山抱拳道:“恩公,今夜子時,我便開始移山,請村裡人務必緊閉門窗,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
李山忙回村通知大家,村民們雖然半信半疑,但看著壯漢那雙眼睛裡的堅定,都乖乖待在家裡。子時一到,隻見壯漢走到大山腳下,深吸一口氣,雙手撐住山體,大喝一聲:“起!”那龐然大山竟真的微微晃動起來!壯漢的身子漸漸膨脹,化作一隻頂天立地的巨虎,虎身金光閃閃,額頭上隱約有一個王”字,閃爍著神光。它用頭頂住山根,四爪深深插入地下,尾巴像鋼鞭一樣甩動,發出呼呼的風聲。
一時間,地動山搖,村裡的房屋簌簌發抖,村民們嚇得抱成一團,卻都記得壯漢的叮囑,沒人敢出門。隻聽外麵傳來巨虎的咆哮聲,像悶雷一樣滾動,夾雜著山石滾落的轟隆聲。巨虎用肩膀頂,用頭撞,用爪子刨,每一下都讓大山移動一分。它的虎耳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仿佛有無窮的力量從那裡湧出。原來,這虎耳乃是它靈力的源泉,當年被獵人射傷,不僅傷了肉身,更損了靈力,如今李山治好它的耳朵,靈力恢複,才能有此神通。
移山的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夜。巨虎累得氣喘籲籲,金色的皮毛被汗水浸透,卻一刻也不停歇。天快亮時,它終於將大山推到了十裡之外。巨虎變回壯漢的模樣,對著李山和村民們憨厚地笑了笑:“以後,路就通了。”說完,他的身體漸漸模糊,重新變回了那隻斑斕猛虎。老虎對著李山點了點頭,額頭的王字愈發清晰,然後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晨曦的微光中。
從此,村莊通往外界的路暢通無阻,村裡的貨物能運出去,山外的郎中能請進來,日子一天天紅火起來。為了紀念這隻知恩圖報的老虎,村民們把被移走的大山留下的那道嶺,叫做“虎耳嶺”,又把老虎推山時留下的巨大腳印,刻在了村口的大石上,代代相傳。
後來有道士路過此地,看到虎耳嶺的靈氣,驚歎道:“此乃神虎所化,其耳乃通天之竅,能移山填海,非尋常猛獸也!”村民們這才明白,原來他們救下的,竟是一位山神座下的靈獸。
如今,每當有孩子問起虎耳嶺的來曆,村裡的老人就會摸著胡子,指著那塊大石說:“孩子啊,這世上的生靈,都懂得知恩圖報。你看那虎耳嶺,就是一隻感恩的神虎,用它的千年修為,為我們移開了堵路的大山啊!”山風拂過虎耳嶺,仿佛還帶著那夜老虎低沉的吼聲,訴說著一個關於善良與回報的古老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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