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紙馬踏霜_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572章 紙馬踏霜(1 / 1)

寒霜凝地的深夜,萬籟俱寂,唯有冷風在荒村頹垣斷壁間嗚咽穿梭。村東頭那座孤零零的紙紮鋪裡,楊關成卻從淺睡中猛地驚醒,心口撲通亂跳。又是那聲音!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噠,噠,噠……是馬蹄踏在霜地上的脆響,一下下,不緊不慢,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刺他昏沉的睡意。

他屏住呼吸,側耳細聽。聲音果然來自自家那荒草叢生的小院。楊關成心裡犯嘀咕:這窮鄉僻壤,夜半三更,哪來的馬?他悄悄爬起,披上那件磨得發亮的舊棉襖,躡手躡腳挪到窗邊。窗紙破了個小洞,他眯起一隻眼,湊了上去。

清冷的月光,像一層薄薄的銀粉,灑在院子裡。借著那點微光,楊關成渾身的血幾乎要凍住了——院子裡立著的,竟是他前日為村西頭剛去世的張老漢紮的紙馬!那馬通體雪白,在月華下泛著幽幽的冷光,紙糊的鬃毛仿佛在夜風中輕輕飄動。此刻,它正昂著頭,嘴裡竟真的銜著一束青翠欲滴的野草,那草葉上還滾動著晶瑩的露珠。紙馬邁開紙糊的蹄子,噠噠噠,踏著地上凝結的霜痕,穩穩當當地走向牆角那個簡陋的紙馬廄,如同歸家的牲口,將那束野草輕輕放在了裡麵。

楊關成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後背心一層冷汗涔涔而下。他死死捂住嘴,才沒讓驚呼衝出來。紙馬活了?還偷吃草?這……這簡直是撞了邪!他渾身的骨頭縫裡都往外冒著寒氣,一夜再無睡意,隻覺那噠噠的馬蹄聲,仿佛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接下來的幾夜,蹄聲如期而至。楊關成夜夜驚魂,那紙馬踏霜銜草的詭異景象,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腦子裡。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緊了他,可底下又慢慢滋生出一股子倔強——他楊關成半輩子紮紙人紙馬,送走多少亡魂,難道倒要被自己紮出來的東西嚇死?不行!他得弄個明白!

第三天夜裡,月色更冷。楊關成早早熄了燈,假寐片刻,估摸著那蹄聲快響了,便輕手輕腳摸到門邊,猛地拉開一條縫。那匹雪白的紙馬正踏著霜痕,從院門的方向走來,嘴裡依舊銜著那束綠得發亮的野草。楊關成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深吸一口氣,等紙馬進了院子,便像一隻受驚的野貓,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遠遠地綴在後麵。

紙馬似乎毫無察覺,依舊邁著那不緊不慢的步子,噠噠噠,穿過村中歪斜的土路,徑直停在了村尾李木匠家的矮土牆外。楊關成的心猛地一沉——李木匠家那個五歲的小兒子小寶,前些天突然得了急病,高燒不退,水米不進,請了鄰村的老郎中,也隻搖頭歎息,說怕是熬不過這幾天了。家裡哭聲都沒停過。

隻見那紙馬悄然立在緊閉的窗欞之下,月光勾勒出它單薄卻奇異的輪廓。它低下頭,口中銜著的那束野草,竟在黑暗中漸漸散發出柔和的、微弱的綠光,如同夏夜草叢裡的螢火。緊接著,那點點綠光仿佛有了生命,絲絲縷縷,像細小的溪流,無聲無息地穿透了糊著舊紙的窗欞縫隙,流淌進那間昏暗的屋裡。

楊關成渾身僵硬,像被釘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窗戶。他仿佛能感覺到,那微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正執著地滲向病榻上那個小小的身影。過了好一會兒,紙馬口中那束草的光徹底黯淡下去,變成了一束枯黃乾癟的野草,輕輕飄落在地。紙馬仿佛耗儘了力氣,紙糊的身體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單薄透明,它無聲地轉過身,邁著虛浮的步子,噠噠噠,朝著來路緩緩離去,最終消失在夜色裡。

楊關成呆立良久,直到夜風吹透衣衫,才猛地打了個寒顫。他像夢遊一樣,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回了家,一頭栽倒在冰冷的炕上,腦子裡翻江倒海,一夜無眠。

天剛蒙蒙亮,村東頭就炸開了鍋。李木匠家那扇緊閉的破門被猛地推開,李木匠婆娘帶著哭腔的喊聲劃破了清晨的寂靜:“活了!小寶退燒了!小寶要水喝!”這消息像長了翅膀,瞬間傳遍了整個死氣沉沉的荒村。

楊關成的心被這喊聲狠狠撞了一下。他猛地坐起,胡亂套上衣服,跌跌撞撞衝出家門,直奔李木匠家。小小的土屋裡擠滿了聞訊趕來的村民,都圍著炕上那個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已經平穩的孩子。小寶虛弱地躺在母親懷裡,小嘴翕動著,正一點點喝著米湯。李木匠夫婦倆看著兒子,臉上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和淚水,對著圍觀的鄉親們連連作揖,嘴裡語無倫次地念叨著:“謝謝老天爺開眼!謝謝列祖列宗保佑!”

楊關成擠在人群後麵,看著小寶漸漸有了血色的小臉,又想起昨夜那穿透窗欞的微光,心裡那點驚疑不定,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瞬間被一股巨大的震撼和明悟攪得波瀾起伏。他默默地退了出來,站在晨光熹微的村路上,望著自家紙紮鋪的方向,一個念頭在腦海裡越來越清晰:那馬……那馬偷的不是普通的草!它偷的是能救命的“生魄草”!它吸了月華,成了精,是在積德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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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非但沒讓他害怕,反而像一道暖流,衝散了連日來的陰霾。他楊關成紮了一輩子紙人紙馬,沒想到自己手下竟真出了這麼一樁奇事!他腳步輕快地回到鋪子,看著角落裡那些尚未完工的紙馬,眼神都變了。他拿起工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用心地挑選紙張,調勻漿糊,紮骨、糊紙、描繪……每一道工序都一絲不苟,仿佛在完成一件神聖的使命。他心裡默念著:“多紮幾匹,多紮幾匹……讓它們去多采些生魄草,救救那些可憐人!”

果然,此後的日子裡,村裡但凡有病重垂危、眼看就要熬不過去的病人,無論大人小孩,隻要楊關成悄悄紮一匹新的紙馬放在院中,幾夜之後,那病人竟總能奇跡般地好轉起來。起初隻是零星幾例,村民們隻當是命不該絕,或是老天垂憐。可漸漸地,次數多了,人們心裡都犯起了嘀咕。這荒村野地,哪來這麼多“命不該絕”?尤其是那些被老郎中判了“死刑”的,硬生生給拉了回來。大家私下裡議論紛紛,目光不約而同地開始聚焦在村東頭那個沉默寡言的紙紮匠身上。

終於,流言像野火一樣蔓延開來,越燒越旺。“是楊關成!他紮的紙馬有古怪!”“我親眼見過,半夜他院子裡有綠光!”“怕不是用了什麼邪術,拿人的壽數去換吧?”“對啊!不然他一個紮紙人的,哪來這本事?”

猜忌和恐懼像毒藤一樣纏繞著人心。原本閉塞淳樸的荒村,氣氛變得詭異而緊張。人們看楊關成的眼神,從最初的敬畏、好奇,慢慢變成了疏遠、警惕,甚至隱隱的敵意。走在路上,原本熱情打招呼的鄉親,如今都低下頭匆匆走過,仿佛他身上帶著瘟疫。楊關成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他想解釋,可這等奇事,說出來誰信?怕是隻會被當成妖人,亂棍打死。他隻能默默忍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些夜裡踏霜而去的紙馬身上。

然而,厄運還是降臨了。村西頭劉老漢家的小孫子,突然也染了急病,來勢洶洶,比之前小寶的還要凶險。劉老漢一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老兩口抱著奄奄一息的孫子,眼淚都哭乾了。不知是誰在旁邊低聲嘀咕了一句:“找楊關成啊……他紮紙馬……”這話像一根針,刺破了劉老漢最後的理智。

當天傍晚,一群麵色鐵青、手持棍棒鋤頭的村民,在劉老漢夫婦的帶領下,氣勢洶洶地圍住了楊關成的紙紮鋪。門板被砸得砰砰作響,劉老漢嘶啞的哭喊聲在外麵響起:“楊關成!你出來!我知道你有法子!快紮紙馬救我孫子!不然……不然我們今天拆了你這妖人鋪子!”

楊關成臉色煞白,猛地拉開屋門。看著外麵一張張因恐懼和憤怒而扭曲的臉,看著那些高高舉起的農具,他心裡又冷又痛。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乾澀的聲音:“我……我紮……”

他衝回屋裡,手腳發顫,幾乎是憑著本能,飛快地紮起一匹紙馬。紙張在他手中簌簌作響,漿糊沾滿了手指。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救孩子!很快,一匹嶄新的雪白紙馬立在了院子中央。村民們死死盯著那紙馬,眼神複雜,有祈求,有懷疑,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恐懼。

夜,深得像化不開的墨。楊關成和村民們一樣,守在李木匠家附近劉老漢家擠不下,小寶家離得近),大氣都不敢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終於,那熟悉的、令人心安又心悸的蹄聲,噠,噠,噠……由遠及近,踏碎了夜的寂靜。

那匹新紮的紙馬,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個飄忽的白色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劉老漢家窗外。它低下頭,口中銜著的野草,再次散發出柔和的綠光,絲絲縷縷,穿透窗欞,流向屋內那個氣息奄奄的孩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扇窗戶,看著那微弱卻執著的綠光。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或許是太過緊張,或許是心底的恐懼終於壓過了一切,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妖物!它在吸孩子的氣!快阻止它!”

這聲尖叫像一道驚雷,瞬間點燃了村民們心中積壓的恐懼和怒火。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一塊石頭猛地砸向窗外的紙馬!“啪!”紙馬的身體被砸得晃了一下,口中銜著的野草綠光驟然黯淡。“燒了它!燒了這妖馬!”又有人吼道。一根燃燒的火把被狠狠擲了過去!

“不要!”楊關成目眥欲裂,發瘋似的衝過去,想要撲滅那火把。可已經晚了。火把準確地砸中了紙馬的身體。乾燥的紙張遇火即燃,轟地一下,騰起熊熊火焰!那匹雪白的紙馬在火中痛苦地扭曲、掙紮,口中那束尚未完全釋放生機的野草,瞬間被火焰吞噬,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冰冷的夜空裡。

火焰映照著村民們一張張驚恐又扭曲的臉,也映照著楊關成絕望的眼神。他眼睜睜看著那匹紙馬在火中化為灰燼,最後一絲綠光徹底熄滅。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完了……全完了……”

火光熄滅,隻留下一地焦黑的紙灰,在寒風中打著旋兒。村民們也愣住了,看著那堆灰燼,又看看屋內依舊毫無聲息的孩子,臉上血色儘褪。劉老漢婆娘發出一聲絕望的哭嚎,昏死過去。

天亮了,慘淡的陽光照在荒村上,照在劉老漢家緊閉的門扉上。小孫子沒能熬過那個夜晚,小小的身體漸漸冰冷。而村東頭,楊關成的紙紮鋪,也徹底沉寂了。鋪門緊閉,再無紙馬踏霜的蹄聲,也再無微光透窗的奇跡。隻有冷風,依舊在頹垣斷壁間嗚咽,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善良、猜忌與毀滅的,荒村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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