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井中畫舫_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626章 井中畫舫(1 / 1)

江南七月,暴雨傾盆,潑墨似的濃雲沉沉壓著石橋鎮。雨水凶猛地衝刷著青石板路,彙成渾濁湍急的溪流,在街巷間肆意奔湧。鎮東頭那口荒廢多年的枯井,平日裡隻有枯葉與塵埃為伴,此刻卻成了雨水瘋狂灌入的深穴。雨點砸在井口殘破的石沿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聲響,仿佛有什麼深藏地底的東西,正被這滂沱大雨粗暴地喚醒。

鎮上的更夫老張頭,披著蓑衣,提著昏黃的風燈,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雨中巡查。當他路過枯井時,一陣異樣的聲音穿透了嘩嘩雨聲,鑽入他的耳中。那聲音縹緲而奇異,像是絲竹管弦的合奏,悠揚婉轉,卻又帶著一種非人間的清冷,在風雨中若隱若現。老張心頭一凜,渾濁的老眼使勁朝井口望去。

這一望,險些把他魂兒嚇飛了。

隻見井中渾濁的水麵,竟不知何時倒映出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一艘雕梁畫棟、燈火通明的畫舫,正穩穩地停泊在那裡!舫上紗幔輕拂,人影綽綽,似乎有無數盛裝男女正在宴飲作樂。那絲竹之聲,正是從這水中畫舫裡傳出,悠揚的曲調混合著隱約的歡聲笑語,在雨夜裡顯得格外詭異。老張張著嘴,雨水順著臉頰流進脖頸也渾然不覺,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死死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齜牙咧嘴——這不是夢!那畫舫的燈火,那晃動的人影,那清晰可聞的樂聲,都真真切切地映在井水裡!

“鬼……鬼船啊!”老張失聲驚呼,連滾帶爬地逃離了井口,跌跌撞撞地衝進雨幕,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第二天黎明,暴雨驟歇,天空像被洗過一樣湛藍。石橋鎮從驚悸中醒來,老張頭昨夜那番繪聲繪色的遭遇,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了大街小巷。人們將信將疑地湧向那口枯井。井水已退去大半,隻剩渾濁的泥漿淤積在井底,哪裡還有什麼畫舫燈影?隻有幾片濕漉漉的枯葉貼在井壁上,顯得格外蕭瑟。眾人議論紛紛,有人嗤笑老張老眼昏花,也有人麵露疑色,覺得昨夜那雨聲風聲,或許真夾雜了些彆的什麼。

井水徹底退去後,井底露出了厚厚的、散發著腥氣的淤泥。幾個膽大的後生,受好奇心驅使,找來長竹竿在淤泥裡胡亂攪動探查。忽然,竹竿末端似乎碰到了什麼硬物。他們七手八腳地打撈上來,眾人湊近一看,竟是一支沾滿黑泥、卻依舊難掩其精致華美的發簪!

這發簪約莫半尺長,簪體似金非金,溫潤中透著幽光。簪頭精雕細琢成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鳳凰口銜一串細小的珍珠,雖被淤泥包裹,卻仍能想見其當年珠光流動的華彩。最引人注目的是簪尾,刻著兩個極小的篆字——“慕華”。

“慕華……”人群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學究,撚著胡子,反複端詳著那兩個字,臉色漸漸凝重起來,“這……這莫非是前朝那位慕華夫人的遺物?”

“慕華夫人?”眾人麵麵相覷。

老學究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敬畏和神秘:“那是前朝末年,鎮上出了名的絕色佳人,嫁給了當朝一位顯赫的權貴。可惜啊,紅顏薄命,聽說她隨夫君乘船赴任途中,遭遇江匪,連人帶船都沉入了江心,屍骨無存。此事距今,怕不有五六十年了?這支簪子,竟會出現在這枯井底?”

老學究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麵,激起千層浪。昨夜那詭異的井中畫舫,此刻竟與幾十年前的沉船慘案聯係在了一起。人們望著那支沾滿淤泥的鳳凰發簪,仿佛透過它,看到了那場早已被歲月塵封的悲劇,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那井中倒映的宴飲,莫非是當年沉船亡魂的回響?

消息傳到鎮上唯一的古董商錢萬貫耳中,他那雙隻認金銀的三角眼立刻亮了起來。錢萬貫是個精明透頂、唯利是圖的主兒,生平最愛搜羅些奇珍異寶,轉手牟取暴利。他立刻揣上沉甸甸的錢袋,循著線索找到了撈出發簪的幾個後生。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錢萬貫捏著那支仔細擦拭過的發簪,鳳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眼中幾乎要冒出金光,“前朝舊物,又有慕華夫人的名頭,這可是無價之寶!幾位小哥,開個價吧,這簪子,我錢萬貫要了!”

幾個後生本就想換些實惠,見錢萬貫如此急切,便七嘴八舌地討價還價起來。最終,錢萬貫一咬牙,甩出了一大錠白花花的銀子,滿意地將發簪揣入懷中,仿佛揣著一座金山。他壓根沒把那什麼井中鬼影、亡魂回響放在心上,隻當是鄉愚的無稽之談,心裡盤算的隻是這簪子能賣個多大的價錢。

當夜,子時剛過,錢萬貫的店鋪早已打烊。他獨自坐在燈下,又一次取出那支鳳凰發簪,就著昏黃的燈光反複摩挲,越看越是心喜,臉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突然,一陣若有若無的絲竹之聲,極其細微地飄了過來,仿佛來自極遙遠的地方,又似乎就在耳邊。

錢萬貫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側耳細聽,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不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管弦合奏,曲調幽怨婉轉,如泣如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淒涼。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這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他店鋪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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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頭,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店鋪,最後,死死盯住了牆角那個用來儲水的大水缸。缸裡盛著半缸清水,水麵平靜如鏡。

錢萬貫的心跳驟然停止了——那水缸裡,竟清晰地倒映出一艘燈火輝煌的畫舫!舫上人影晃動,樂聲正是從那裡傳出!他驚恐地環顧四周,店鋪裡空無一人,隻有他自己的影子被燈光拉長,扭曲地投在牆壁上。可水缸裡的畫舫卻越來越清晰,舫窗紗幔被無形的手輕輕掀開,一個模糊卻異常美麗的女子身影,正幽幽地朝水缸外望來,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水缸,穿透了空間,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帶著無儘的哀怨與冰冷。

“啊——!”錢萬貫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魂飛魄散。他連滾帶爬地衝向店門,手忙腳亂地拔下門閂,瘋了一般衝入沉沉的夜色,頭也不回地逃離了自己的店鋪,仿佛身後有無數冤魂在追趕。

第二天清晨,膽大的鄰居發現錢萬貫的店門虛掩著。進去一看,隻見錢萬貫癱軟在牆角的水缸邊,雙目圓睜,麵目扭曲,早已氣絕身亡。他那隻緊握著發簪的手僵硬地伸著,而那支價值連城的鳳凰發簪,卻已不知去向,隻在他手心留下幾道深深的掐痕。水缸裡的水清澈見底,哪裡還有什麼畫舫的影子?

錢萬貫暴斃的消息再次震動了石橋鎮。人們議論紛紛,都說他是貪慕不義之財,被慕華夫人的冤魂索了命去。那支消失的發簪,成了鎮上最大的謎團和禁忌,無人再敢提及。

日子一天天過去,枯井的詭異和發簪的傳說,漸漸成了老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在時光的衝刷下慢慢褪色。隻有鎮西頭那位以打漁為生的啞女阿荷,依舊沉默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阿荷生得清秀,卻因天生啞巴,父母早亡,受儘了不少白眼和欺淩,性格愈發孤僻。

一個深秋的午後,阿荷獨自一人來到鎮外那條她常去的小河邊洗衣服。河水清澈見底,陽光灑在水麵上,碎金般閃爍。她將一件件衣物浸入水中,輕輕揉搓。忽然,她敏銳的目光被河床水草間一抹微弱的金光吸引了。

阿荷好奇地伸出手,撥開水草,小心翼翼地從冰冷的河泥中,撿起了一支沾著泥沙的發簪。正是那支消失的鳳凰發簪!鳳凰在陽光下展翅欲飛,簪尾的“慕華”二字清晰可見。阿荷雖不知其來曆,卻被它那非凡的精致和美麗深深吸引。她將發簪在清水裡仔細洗淨,然後,輕輕插在了自己樸素的發髻上。

就在發簪插入發髻的瞬間,阿荷忽然感到一陣奇異的眩暈。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平靜的河麵。

河水中倒映出的,不再是她那孤苦伶仃的身影。水波蕩漾中,一個穿著華麗古代衣裙、麵容與她竟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正靜靜地站在那裡。那女子眉眼如畫,氣質雍容,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哀愁。她對著水中的阿荷,緩緩地、極其清晰地開口,聲音空靈而悲切,直接傳入阿荷的心底:

“莫再貪戀這水中月,鏡中花……百年孤寂,隻為尋一個歸處……”

阿荷渾身劇震,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猛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嚨,試圖發出聲音,卻依舊隻能發出“嗬嗬”的氣流聲。然而,就在她極度震驚和混亂的瞬間,一個更不可思議的奇跡發生了——她感覺到一股暖流從發簪處湧入身體,流遍四肢百骸,堵塞的喉嚨仿佛被某種力量瞬間貫通!

“你……你是誰?”阿荷脫口而出,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久未說話的微澀,卻不再是嘶啞的氣流聲!她能說話了!

河水中那女子的身影,在阿荷出聲的刹那,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漸漸變得透明、模糊,最終化作點點微光,消散在粼粼的波光之中。隻有那支鳳凰發簪,依舊穩穩地插在阿荷的發髻上,溫潤的光澤流轉,仿佛帶著一絲釋然。

阿荷怔怔地站在河邊,撫摸著自己的喉嚨,又低頭看看水麵上自己清晰的倒影,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終於明白,那井中畫舫,那淤泥裡的發簪,那錢萬貫的暴斃,還有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都源於一個沉寂了百年的孤魂。慕華夫人,她並非索命的厲鬼,她隻是太孤獨了,在冰冷的井底,在無邊的黑暗中,執念不散,隻為尋找一絲慰藉,一個能聽懂她悲鳴的歸處。而阿荷,這個同樣被世界遺忘的啞女,或許正是她選中的那個“歸處”。

從此,石橋鎮上少了一個沉默的啞女阿荷,多了一個聲音清亮、眼神溫婉的姑娘。她依舊住在河邊的小屋裡,隻是發髻上總插著那支古樸的鳳凰發簪。她時常會走到那口早已被填平的枯井舊址旁,靜靜地站一會兒,仿佛在無聲地與某個遙遠的靈魂對話。那井中畫舫的詭異景象,再也沒有出現過。隻有那支簪子,在陽光下偶爾閃過一絲幽光,像是一個跨越了百年時光的溫柔歎息,終於找到了它的安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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