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秋,來得格外急,也格外冷。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荒原,卷起枯黃的草葉,抽打在孤零零的烽火台上。戍邊士兵小趙裹緊了身上那件早已磨得發亮的舊皮襖,縮在烽火台角落的避風處,心裡頭也跟這天氣一樣,灰蒙蒙的。
小趙才十八歲,眉眼還帶著幾分少年氣,可手上厚厚的繭子和臉上被風沙磨出的粗糙痕跡,都透著邊關生活的艱辛。他守著這座烽火台快一年了,每天麵對的,除了呼嘯的風聲,就是遠處偶爾傳來的狼嚎,還有那望不到頭的荒涼。有時候,他真覺得這日子比石頭還硬,比黃連還苦。
這天傍晚,天色陰沉得厲害,濃霧像一團巨大的白棉絮,從山穀裡慢悠悠地湧上來,很快就吞沒了整個烽火台,連幾步外的路都看不清了。小趙心裡咯噔一下,這霧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敵軍最近蠢蠢欲動,這大霧天,簡直是給他們偷襲打掩護。他不敢大意,握緊了腰間的刀柄,警惕地注視著霧氣彌漫的四周。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又淒厲的叫聲從烽火台下方傳來,打破了死寂。小趙心裡一緊,難道是敵軍探子?他屏住呼吸,悄悄摸到垛口邊,探頭往下看。
霧氣中,一團橘紅色的影子在艱難地掙紮。小趙揉了揉眼睛,仔細瞧去,竟是一隻火狐!它那身火紅的皮毛在霧氣中格外顯眼,此刻卻沾滿了泥汙和血跡,一條後腿被一個生鏽的鐵夾死死咬住,鮮血淋漓。它見有人來,掙紮得更厲害了,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小趙的心一下子軟了。在這鳥不拉屎的邊關,彆說狐狸,連隻活蹦亂跳的兔子都少見。他看著火狐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離鄉背井的自己,同樣孤獨,同樣渴望活下去。他沒多想,抓起身邊一塊石頭,小心翼翼地溜下烽火台。
“彆怕,彆怕,我來幫你。”小趙輕聲說著,慢慢靠近火狐。火狐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掙紮的動作小了些,隻是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小趙用石頭使勁砸開鐵夾的彈簧,費了好大勁才把火狐的腿解放出來。他撕下自己衣角的一塊布條,笨拙地給火狐包紮傷口。火狐很乖,一動不動,隻是用濕漉漉的鼻子輕輕蹭了蹭小趙的手心。
包紮好後,小趙把火狐抱到烽火台上一個避風的角落,又把自己僅剩的半塊乾糧掰碎了喂給它。火狐吃了點東西,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它看了小趙很久,才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濃霧中。
小趙望著火狐消失的方向,心裡空落落的,又好像多了點什麼。他搖搖頭,自嘲地笑了,一隻狐狸而已,說不定明天就忘了。
可他沒想到,這隻火狐,竟成了他灰暗生活裡的一束光。
從那天晚上開始,怪事發生了。每當夜幕降臨,烽火台的頂端,就會亮起一團柔和的橘紅色光芒。那光芒不像篝火那樣跳躍,也不像油燈那樣搖曳,它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像一顆溫暖的星星,把整個烽火台照得亮堂堂的。
小趙又驚又喜,他爬上烽火台,想看個究竟。可那光芒似乎有靈性,他靠近,它就微微後退,始終保持一段距離。他仔細看,那光芒的中心,隱約有一個小小的、火紅的身影,正是那天他救下的火狐!它盤坐在那裡,蓬鬆的大尾巴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散發著溫暖而明亮的光。
“原來是你!”小趙又驚又喜,對著那團狐光招了招手。火狐似乎回應般,光芒閃爍了一下,更亮了。
從此,小趙再也不用忍受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寒冷了。每天晚上,狐火都會準時亮起,照亮他冰冷的哨位,溫暖他孤寂的心。他常常對著狐火說話,講自己家鄉的爹娘,講自己當兵的苦悶,講對未來的迷茫。那團狐火就像一個忠實的聽眾,靜靜地陪伴著他,光芒裡仿佛帶著一絲安慰。
有了狐火的陪伴,小趙覺得日子也沒那麼難熬了。他站崗時更有精神了,心裡也踏實了許多。同袍們看到烽火台夜夜亮起的光,都覺得奇怪,小趙隻是笑著說是自己點的篝火,心裡卻守護著這個隻屬於他和火狐的秘密。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危險就悄悄降臨了。
這天夜裡,霧氣比那晚救火狐時還要濃,濃得化不開,伸手不見五指。小趙心裡警鈴大作,這樣的天氣,敵軍最有可能來偷襲!他緊緊握著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霧氣最濃的前方,可除了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這時,他頭頂的狐火突然劇烈地閃爍起來,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甚至有些刺眼。小趙抬頭,隻見火狐的身影在光芒中顯得異常焦躁,它不停地原地打轉,尾巴高高豎起,對著霧氣彌漫的遠方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小趙心裡一緊,他知道,火狐在警告他!敵軍來了!
他立刻抓起烽火台上的火把,準備點燃狼煙。可就在這時,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和兵刃碰撞聲從霧中傳來,越來越近!敵軍已經摸到近前了,點燃狼煙恐怕來不及了!
“怎麼辦?怎麼辦?”小趙急得滿頭大汗。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頭頂的狐火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團橘紅色的火焰猛地膨脹,然後“嗖”的一聲,化作一支燃燒著烈焰的巨大光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射向了濃霧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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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光箭射入霧中,仿佛一顆火球墜入水麵,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緊接著,奇跡發生了!濃霧被光箭撕裂,被火焰蒸發,以光箭射中的地方為中心,霧氣迅速向兩邊退散,露出了一大片清晰的天空和地麵!
借著這突如其來的光明,小趙看清了!黑壓壓的敵軍正借著濃霧的掩護,悄悄向烽火台逼近,離烽火台不過幾十步遠了!
“有敵襲!點狼煙!快!”小趙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起來,同時毫不猶豫地點燃了烽火台上的乾柴。
“嗚——嗚——”尖銳的狼煙衝天而起,在明亮的狐火映照下,格外醒目。
附近的烽火台看到了信號,也相繼點燃了狼煙。一時間,邊關線上,狼煙四起,傳訊的鼓聲也咚咚地敲響了。
駐守在附近的大軍得到警報,迅速集結,向烽火台趕來。而被狐火撕裂了濃霧的敵軍,完全暴露在明處,成了活靶子。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濃霧會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神火”驅散,頓時陣腳大亂。
小趙站在烽火台上,看著在狐火照耀下潰不成軍的敵軍,又看著遠處趕來援軍的火把,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回頭看向那團依舊明亮燃燒的狐火,隻見火狐的身影在光芒中漸漸變得模糊,最後化作點點火星,消散在夜空中。
戰鬥很快結束了,敵軍被擊退,邊關暫時恢複了平靜。小趙的事跡傳遍了整個軍營,大家都說他是福星,是天降神將。不久,朝廷的嘉獎令也下來了,念他機智勇敢,在敵軍偷襲時及時示警,挽救了邊關,破格提拔他為將軍!
當小趙穿上嶄新的將軍鎧甲,接過沉甸甸的將軍印時,他沒有忘記那隻火狐。他回到那座熟悉的烽火台,發現雖然火狐不見了,但每到夜晚,烽火台的頂端,依然會亮起那團柔和的橘紅色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都要溫暖。
從此,小趙將軍鎮守邊關,他英勇善戰,愛兵如子,把邊關治理得井井有條。而那座烽火台上的狐火,也成了邊關一道奇特的風景。它夜夜亮起,不僅照亮了士兵們的哨位,更溫暖了每一個戍邊將士的心。
大家都說,那是火狐在報恩,是小趙將軍的善心感動了上天,才有了這永不熄滅的狐火。它守護著邊關的安寧,也見證著一段人與動物之間,關於善良與回報的美麗傳說。這傳說,就像那狐火一樣,在邊關代代相傳,永遠溫暖,永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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