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鄉有個富甲一方的絲綢商人姓柳,家中妻妾成群,卻隻有一個獨女,取名秋娘。秋娘出生時便不會啼哭,接生婆當時就覺蹊蹺,隻是不敢多言。柳老爺中年得女,雖有些失望不是男丁,卻也疼愛有加。
誰知秋娘長到三歲,竟從未開口說過一個字。柳老爺請遍了城裡城外的大夫,都說秋娘喉嚨無礙,舌頭靈活,卻不知為何不能言語。柳夫人日日以淚洗麵,柳老爺也逐漸對這個啞巴女兒失去了耐心。
"老爺,我請了城東的算命先生來看過了。"一日,柳老爺的二房李氏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先生說秋娘命格奇特,是天上掃把星轉世,專克父母兄弟。若不送走,恐怕..."
柳老爺眉頭緊鎖:"胡說八道!我柳家世代積德,怎會生出克星?"
李氏抹著眼淚道:"老爺若不信,可還記得去年您那船絲綢無緣無故沉了?算命先生說,這是因為..."
柳老爺臉色越來越難看。當晚,他獨自喝了一壺悶酒,第二天一早,便命人備了馬車準備帶秋娘出門。
"老爺要帶秋娘去哪兒?"柳夫人驚慌地問。
"去城外寺廟祈福。"柳老爺冷冷地說,卻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馬車出了城,卻不是往寺廟方向,而是駛向了荒無人煙的西山。到了半山腰,柳老爺命車夫停車,親自抱著秋娘下了車。
"秋娘,爹對不起你。"柳老爺聲音哽咽,卻還是狠心將女兒放在一棵老槐樹下,轉身離去。
秋娘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明白父親為何丟下自己。她想哭喊,卻發不出聲音;想追趕,卻邁不開步子。隻能眼睜睜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塵土飛揚的山路上。
夜幕降臨,山風呼嘯。五歲的秋娘蜷縮在槐樹下,又冷又餓。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秋娘驚恐地抬頭,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站在麵前。
"哎喲,這是誰家的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老乞丐蹲下身,借著月光看清了秋娘精致的小臉和綢緞衣裳,"乖乖,不會是柳老爺家的千金吧?"
秋娘不能回答,隻是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老乞丐歎了口氣:"我馬三雖然是個要飯的,也知道柳老爺家有個啞巴小姐。沒想到啊沒想到..."他搖搖頭,脫下自己的破棉襖裹住秋娘,"跟我走吧,好歹有條活路。"
馬三把秋娘帶回了自己在城郊破廟的"家"——其實不過是幾塊木板搭成的窩棚。他用討來的半碗稀粥喂秋娘,秋娘狼吞虎咽地吃完,終於在馬三懷裡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馬三就發現秋娘發起了高燒。他翻出全部積蓄——七個銅板,請了赤腳醫生來看。
"老馬,你瘋了?為一個撿來的丫頭花這麼多錢?"同住的乞丐不解地問。
馬三摸著秋娘滾燙的額頭:"這孩子命苦啊,我不能見死不救。"
三天三夜,馬三寸步不離地守著秋娘。第四天清晨,秋娘終於退了燒,睜開了眼睛。她看見馬三憔悴的臉,伸出小手摸了摸他花白的胡子。
馬三笑了:"好孩子,以後你就跟著馬爺爺吧。雖然窮,但不會餓著你。"
從此,破廟裡多了一個小乞丐。馬三給秋娘換上粗布衣裳,教她用手勢表達意思。秋娘聰明絕頂,很快就能用簡單的手勢和馬三交流。馬三還發現,秋娘特彆喜歡用木炭在地上畫畫,花鳥蟲魚,畫得活靈活現。
"秋娘啊,你這畫可比城裡那些畫師強多了!"馬三驚歎道。
秋娘十二歲那年,馬三想了個主意。他在城門口擺了個小攤,讓秋娘當場作畫,路人若覺得好,便賞幾個銅板。秋娘的畫栩栩如生,很快"啞畫女"的名聲就傳開了,每天都有不少人專程來看她作畫。
這天,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在攤前駐足良久。秋娘正用木炭畫一隻展翅欲飛的仙鶴,那仙鶴神態靈動,仿佛下一刻就要從紙上飛走。
"妙!妙啊!"男子拍手稱讚,"小姑娘,這畫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秋娘點點頭,用手比劃著解釋仙鶴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