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雙版納的密林深處,有一處誰也沒找到過的孔雀穀,穀中住著一隻通體散發著瑩瑩藍光的孔雀王。老人們說,它的翎羽能喚來雨水,滋養萬物。每當它開屏起舞,林中便會落下甘霖,草木瘋長,花果飄香。
山腳下有個傣家寨子,世代靠著孔雀穀溢出的溪流生活。寨子裡有位十六歲的姑娘名叫依香,眉眼清亮如泉水,心靈手巧,織的筒裙能讓蝴蝶誤以為是真花。
這年春天,本該是雨水豐沛的季節,天空卻連一絲雲彩都不見。日頭一日毒過一日,溪水漸漸瘦了下去,最後隻剩乾涸的河床。田裡的秧苗枯黃卷曲,寨子裡的水井也見了底。
“再不下雨,咱們就隻能離開祖輩生活的寨子了。”老族長望著龜裂的土地,愁容滿麵。
夜裡,依香望著窗外黯淡的星空,想起小時候奶奶講的故事:“孔雀王的翎羽能帶來雨水,使萬物生長...”
第二天一早,依香背上竹簍,裝上幾個糯米團子和一竹筒所剩無幾的清水,走到族長麵前。
“阿叔,我要進雨林尋找孔雀王。”
族長大驚:“使不得!那密林深處有瘴氣毒蟲,還有不知名的精怪,多少漢子有去無回!”
“可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依香眼神堅定,“我認得山路,奶奶教過我辨認方向。”
儘管族人紛紛勸阻,依香還是踏上了路途。她回頭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六年的寨子,轉身走進了那片茫茫雨林。
起初,路還算熟悉,依香沿著乾涸的河床向上遊走去。越往深處,林木越發茂密,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腐葉氣味。她折斷樹枝做標記,小心避開毒蛇和捕獸陷阱。
第三天,依香聽見了隱約的流水聲。她循聲而去,發現了一處隱秘的山穀入口,聲音正是從裡麵傳出的。她撥開層層藤蔓,眼前的景象讓她屏住了呼吸——
山穀中央有一池清泉,泉眼卻被一條碗口粗的黑蟒精用身體死死堵住。那黑蟒鱗片如鐵,雙眼赤紅,正吐著猩紅的信子。而在泉邊,一隻美麗的藍孔雀被蟒尾緊緊纏住,它的羽毛黯淡無光,眼神疲憊卻依然高貴。
“原來你就是孔雀王!”依香心中驚呼,“是這黑蟒精困住了你,堵住了水源!”
依香躲在一塊巨石後觀察,發現黑蟒每隔一段時間會稍稍鬆開孔雀,探頭去飲水。她靈機一動,想出了一條計策。
依香悄悄退回林中,收集乾柴枯草,用隨身攜帶的火石點燃。然後她扯下自己筒裙上的一塊紅布,係在一根長樹枝上,製成一麵紅旗。接著,她捉來幾隻螞蚱,用細藤拴住。
一切準備就緒,依香繞到山穀的另一側。她將柴草分散放在幾處,點燃後濃煙漸漸升起。接著她揮動紅旗,搖晃拴著螞蚱的藤條,製造聲響。
黑蟒精警覺地抬起頭,看見煙霧和晃動紅旗的依香,又聽見螞蚱掙紮的聲響——這是它最愛的食物。它猶豫地看了看被困的孔雀,最終還是鬆開了一些,緩緩向依香的方向遊來。
依香心跳如鼓,卻牢記計劃。她一邊後退,一邊繼續製造聲響,引黑蟒遠離泉水。就在黑蟒即將靠近時,她轉身向預先看好的路線跑去。
誰知黑蟒速度極快,轉眼間就追了上來。依香拚命奔跑,腿卻被蟒尾掃中,一陣劇痛傳來,她摔倒在地。黑蟒張開血盆大口向她撲來——
危急關頭,依香抓起地上的紅旗,將一端插入剛才點燃的一堆柴火中,旗幟瞬間燃燒起來。她舉起火把,猛力向黑蟒的眼睛戳去。
黑蟒被火焰灼傷,發出一聲嘶吼,狂暴地扭動身體,重重地撞在依香身上。依香隻覺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噴出,眼前發黑,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依香感到臉上一陣清涼。她艱難地睜開雙眼,發現孔雀王正站在她身邊,用翅膀輕撫她的傷口。那池泉水已經暢通,清澈的水正緩緩流向穀外。
孔雀王開口說話,聲音如同山澗流水:“善良勇敢的姑娘,你為我和族人付出了太多。那黑蟒精已被你的勇氣嚇跑,不敢再回來。”
依香強忍疼痛,虛弱地說:“孔雀王,寨子裡旱情嚴重,莊稼枯萎,井水乾涸,請您救救我的族人。”
孔雀王眼中流露出悲傷與欣慰交織的神情:“我原本每月開屏一次,喚來雨水滋潤這片土地。可黑蟒精趁我靈力最弱時困住了我,堵住泉眼,想獨占這靈泉。如今我雖得自由,但與黑蟒搏鬥時已耗儘大半靈力。”
它走到依香麵前,深情地望著她:“是你舍命相救,我才能脫困。現在,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孔雀王展開尾屏,那一刻,整個山穀都被七彩光芒籠罩。它從尾屏中央拔下一根最長的翎羽,那翎羽閃爍著藍綠色的光芒,內部仿佛有流水在流動。
“拿著這根翎羽,它凝聚著我畢生靈力。當你回到寨子,將它舉向天空,甘霖就會普降大地。但記住,一旦使用這根翎羽,我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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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王的話沒說完,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原來那黑蟒精去而複返,帶著更大的怒氣衝來。
“快走!”孔雀王催促道,將翎羽塞進依香手中,然後轉身迎向黑蟒。
依香強忍傷痛,握緊翎羽,踉蹌著向穀外跑去。身後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她回頭望去,隻見孔雀王周身發出耀眼的光芒,與黑蟒精纏鬥在一起。
當她終於跑出山穀,登上高處時,眼前的景象讓她淚流滿麵——孔雀王的身軀正在化作一座青山,頭冠變成山峰,展開的尾屏化作一道道山脊,綠色的植被迅速覆蓋其上,而那黑蟒精被牢牢壓在了山底。
“孔雀王!”依香向著青山哭喊。
青山寂靜無聲,隻有一陣輕風拂過她的麵頰,如同告彆。
依香忍著傷痛,跋涉三天三夜,終於回到了寨子。當她出現在寨口時,族人幾乎認不出這個滿身傷痕、衣衫襤褸的姑娘。
“依香回來了!依香回來了!”孩子們奔跑相告。
族人圍攏過來,依香虛弱地舉起那根依然發著微光的孔雀翎羽。在族人的攙扶下,她走到寨子中央的祭壇上,用儘最後力氣,將翎羽高高舉向天空。
刹那間,翎羽化作一道藍光直衝雲霄,原本萬裡無雲的天空迅速聚集起烏雲,雷聲隆隆,接著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落了下來——這是西雙版納多年來最大的一場雨。
乾裂的土地貪婪地吸吮著甘霖,枯黃的植物重新挺立,溪流開始歡唱,水井重新蓄滿了清水。族人在這久違的雨中歡呼雀躍,載歌載舞。
雨停後,天空出現一道絢麗的彩虹,一端正好落在遠處那座新出現的青山上。
依香康複後,成了寨子裡的祭司。她告訴族人,那座青山是孔雀王所化,永遠守護著這片土地。從此,傣家寨子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每逢節日,人們都會麵向青山祭祀,感念孔雀王的恩情。
而依香一直守護著這個秘密和那片青山。每當她望向那座山,總會想起那隻美麗的藍孔雀和它最後的饋贈——用生命換來的雨露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許多年後,當依香白發蒼蒼,即將離世時,她告訴圍在床前的子孫:“孔雀王從未離開,它化作了青山,它的靈魂融入了每一滴雨水,每一片綠葉。隻要我們記得它的犧牲,它就會永遠守護這片土地。”
說完,她安詳地閉上了眼睛。窗外,遠山的輪廓在夕陽中仿佛一隻開屏的孔雀,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它用生命守護的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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