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間,黔東印江縣出了個怪人,姓孟名誠,生來右手六指,寫的字卻能讓石頭流淚、紙頁生香,人送外號“六指墨仙”。可這“仙”字沒叫幾年,就傳成了“書法鬼”——隻因他寫的字能勾人魂魄,還專救苦命人。
那年頭印江有個惡霸叫周虎臣,是個捐了監生的土財主,占著半條街的鋪子不說,還把流經縣城的印江河段圈起來收“水稅”,百姓挑桶水都得給他交兩個銅板。城裡有個老鞋匠叫張全桂,老伴兒得了肺癆,兒子張小滿才十二歲,天天天不亮就去河邊挑水賣,好湊錢給娘抓藥。
這天小滿挑著水桶剛到河邊,就被周虎臣的狗腿子攔住了。領頭的麻臉一把奪過水桶摔在地上,罵道:“小崽子,敢不交水稅就挑水?也不看看這河是誰家的!”小滿急得直哭,說:“我娘還等著水熬藥呢,求您行行好……”話沒說完就被麻臉踹了個趔趄,水桶滾進河裡,順著水流漂走了。
小滿坐在河邊哭到太陽偏西,正打算跳河尋短見,忽聽見身後有人說:“娃娃,好死不如賴活著,哭有啥用?”回頭一看,是個穿青布長衫的漢子,右手比常人多一根指頭,手裡提著個舊木盒,盒裡裝著幾支毛筆和一方殘硯。這人正是孟誠。
小滿抽抽搭搭把事兒說了,孟誠聽完沒說話,從懷裡摸出張皺巴巴的草紙,又從木盒裡拿出支禿筆,就著河邊的泥水寫了個字。那字是個“水”字,寫得歪歪扭扭,可剛寫完,河麵上突然起了陣怪風,卷起的水花竟聚成了個水桶的模樣,穩穩落在小滿麵前。小滿驚得瞪大了眼睛,孟誠卻拍了拍他的頭:“拿去吧,這水熬藥,你娘的病能好一半。”
小滿半信半疑地挑著水回家,剛進門就聞到一股藥香。更奇的是,娘喝了這水熬的藥,當天就能坐起來說話了。張全桂覺得不對勁,追問之下,小滿把遇到孟誠的事兒說了。老鞋匠一輩子沒見過這等奇事,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小滿去尋孟誠,可問遍了縣城的茶館酒肆,都說沒見過這麼個六指的讀書人。
直到第七天,周虎臣家出了件怪事。他家新蓋的門樓剛掛上“德高望重”的匾額,夜裡就被人在匾額上寫了個“貪”字。那字是用黑墨寫的,可第二天太陽一曬,墨汁竟變成了血紅色,順著匾額往下流,嚇得家丁們魂飛魄散。周虎臣又氣又怕,讓人把匾額摘下來燒了,可當晚他家糧倉的門上又多了個“盜”字,第二天打開糧倉一看,滿滿一倉稻穀全變成了沙子。
周虎臣斷定是有人故意作祟,帶著家丁在城裡搜了三天,終於在城南的破廟裡找到了孟誠。當時孟誠正坐在供桌上寫字,地上鋪著幾十張草紙,每張紙上都寫著不同的字。周虎臣一腳踹開廟門,吼道:“好你個妖人,竟敢壞老子的事!”
孟誠慢慢抬起頭,六指捏著筆說:“周老爺,你占河收稅,奪人活路,我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周虎臣氣得臉都綠了,讓家丁把孟誠綁起來,又讓人把地上的紙都燒了。可那些紙剛點著火,就飄起來圍著周虎臣打轉,每張紙上的字都變成了人臉,有老有少,都是被周虎臣欺負過的百姓。周虎臣嚇得直喊“有鬼”,當場就尿了褲子。
家丁們也慌了神,轉身就跑。周虎臣想跑,卻被孟誠寫的一個“困”字定在原地,怎麼也挪不動腳。孟誠走到他麵前,說:“你害了多少人,就該還多少債。從今天起,你把占的地還給百姓,把收的水稅都退回去,不然這‘困’字就困你一輩子。”周虎臣哪敢不從,連連點頭答應。
可等周虎臣把地還了、稅退了,再去找孟誠時,破廟裡隻剩下一方殘硯和一張紙,紙上寫著:“墨能載道,亦能懲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從此再也沒人見過孟誠,隻聽說有人在印江河上遊的峭壁上見過他寫的字,字裡藏著山水,風吹過時,還能聽見筆墨流動的聲音。
後來張全桂的老伴兒病好了,小滿也長大了,跟著老鞋匠學手藝,還把孟誠的故事講給街坊鄰居聽。城裡的百姓為了紀念孟誠,在破廟裡蓋了個“墨仙祠”,每逢過節就去上香,求的不是升官發財,而是做人要本分,做事要良心。
再後來,印江出了不少讀書人,都以孟誠為榜樣,寫字不僅求工整,更求風骨。有人說孟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有人說他是得道的書法家,可不管怎麼說,“書法鬼”的故事就像印江河的水,一直流到了今天。直到現在,印江的老人們還會告誡孩子:“寫字要用心,做人要正直,不然小心被‘書法鬼’盯上哦。”
喜歡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請大家收藏:()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