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大唐開元年間,天下太平,四海升平。在江南水鄉,有個叫“青瓦鎮”的小地方,鎮子不大,卻依山傍水,風景秀麗。鎮上住著一個姓張的老木匠,大家都叫他張師傅。這張師傅手藝是祖傳的,一手雕花刻鳳的絕活,方圓百裡無人能及。他為人也厚道,給鄉裡鄉親做活,從不亂要價,碰上窮苦人家,有時連工錢都不要,隻求一碗熱茶、一頓飽飯。
張師傅有個寶貝女兒,名叫瑩兒。瑩兒年方十六,長得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像含著秋水,皮膚白得像剛剝殼的雞蛋。她不僅人長得俊,心眼兒也好,是張師傅的掌上明珠。父女倆相依為命,日子過得雖不富裕,卻也和和美美。
天有不測風雲。這年夏天,江南雨水特彆多,一場接著一場,連著下了半個多月。青瓦鎮外的河水猛漲,眼看就要漫過堤壩。一天夜裡,電閃雷鳴,暴雨如注,瑩兒突然發起高燒,渾身滾燙,說起了胡話。張師傅急得團團轉,冒雨背著她去鎮上的醫館。郎中開了幾副藥,灌下去也不見好,反而越來越重。不到三天,瑩兒就香消玉殞了。
張師傅感覺天都塌了。他抱著女兒冰冷的身體,老淚縱橫,一夜之間,頭發白了大半。他不信命,總覺得是老天爺不開眼,這麼好的閨女,怎麼說沒就沒了?他把家裡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要給瑩兒辦個體麵的後事。
他對著棺材鋪的老板說:“我要用最好的楠木,給我閨女打一口最好的棺材!要能防潮、防蟲,讓她在裡麵安安穩穩地睡覺。”
棺材鋪老板歎了口氣,說:“老張,節哀順變。最好的楠木我這有,就是價錢……”
張師傅把一袋沉甸甸的銅錢“哐當”一聲放在櫃台上,眼睛紅得像兔子:“錢你不用擔心,隻要活兒好!”
老板見他心意已決,便點頭應了。可張師傅轉念一想,彆人打的,總不如自己親手做的放心。他是個木匠,一輩子跟木頭打交道,最懂木頭的脾氣。於是,他跟老板說:“木料我買了,但棺材,我要自己帶回去做。”
老板也沒攔他,由著他把那塊上好的金絲楠木料拖回了家。
從那天起,張師傅就把自己關在了木工房裡。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仿佛要把所有的悲傷和思念,都刻進這木頭裡。他刨的木板,光滑如鏡;他鑿的卯榫,嚴絲合縫。整個青瓦鎮,都能聽到他木工房裡“吱呀”“咚咚”的聲音,那聲音裡,滿是心碎。
三天三夜後,一口精美絕倫的棺材成型了。棺身上,張師傅刻滿了瑩兒最喜歡的花草:有含苞待放的荷花,有隨風搖曳的蘭草,還有幾隻翩翩起舞的蝴蝶。每一刀都那麼用心,仿佛瑩兒隻是睡著了,他正為她打造一個最美的夢。
就在他準備給棺材上最後一道漆的時候,怪事發生了。
那天傍晚,雨過天晴,天邊掛著一道彩虹。張師傅正端著一碗桐油,準備往棺材上刷,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呱呱”的叫聲。那叫聲很特彆,不像尋常的田雞,倒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發出的聲音嘶啞而低沉。
他放下油碗,走到院子裡一看,頓時愣住了。
隻見院子中央的水窪裡,蹲著一隻青蛙。這青蛙通體血紅,像一塊紅瑪瑙,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著詭異的光。它比一般的青蛙要大上兩圈,鼓著兩隻金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木工房裡的那口棺材。
張師傅活了大半輩子,走南闖北,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但這麼紅的青蛙,還是頭一回見。他心裡“咯噔”一下,覺得有些不吉利,便抄起牆角的掃帚,想把那紅蛙趕走。
“去去去!哪來的怪物,快走!”
可那紅蛙紋絲不動,隻是喉嚨裡的“呱呱”聲更響了,聽起來像是在警告。張師傅用掃帚輕輕碰了它一下,那紅蛙猛地一跳,張開大嘴,一口就咬住了掃帚苗。張師傅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掃帚差點被它奪走。他定睛一看,掃帚苗上竟然留下了兩個深深的牙印,還滲出了一絲黑水。
張師傅嚇了一跳,這哪是青蛙,分明是個小妖怪!他不敢再惹它,退回了屋裡。那紅蛙見他不出來,便一蹦一跳地進了木工房,直接跳上了那口楠木棺材,趴在棺蓋正中央,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就像一個忠誠的衛士。
張師傅這下是真犯了難。他想把紅蛙弄下來,可一靠近,那紅蛙就齜牙咧嘴,擺出要拚命的架勢。他試著用煙熏,用火烤,那紅蛙卻像是沒感覺一樣,牢牢地趴在棺材上,連位置都沒挪動一下。
這事很快就在鎮上傳開了。街坊鄰居們跑來看熱鬨,一個個嘖嘖稱奇。
“哎喲,這可真是怪事!這紅蛙怕不是成了精了?”
“我看啊,是瑩兒姑娘舍不得走,派這神物來看守自己的棺材呢!”
“胡說!我看是不祥之物!張師傅,你可得小心點,彆讓這東西衝撞了瑩兒姑娘的亡魂!”
大家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張師傅心裡也七上八下的,但他看著那紅蛙,不知怎的,心裡竟生出一絲奇異的安慰。他想,也許這紅蛙真是什麼靈物,是來陪瑩兒的,讓她在那邊不至於太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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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放棄了驅趕紅蛙。他就在紅蛙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給棺材刷完了漆。那紅蛙自始至終都趴在棺蓋上,一動不動,仿佛它也是這棺材的一部分。
出殯那天,鎮上的人都來送行。當八個壯漢抬起棺材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那口棺材重得像座小山!八個平時能扛幾百斤麻袋的漢子,臉都憋得通紅,才勉強把棺材抬離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