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北那片被風沙磨礪了千百年的黃土地上,坐落著一個叫“石灣村”的小村子。村裡就幾十戶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像村口那口老井裡的水,平靜,卻也深不見底。
石灣村有口老井,井口用青石砌成,井沿上的繩索印痕深得能塞進一根手指。這井不知滋養了多少代人,也藏著村裡人最樸素的願望。其中,最奇特的莫過於新娘出嫁前要往井裡扔一枚銅錢的習俗。
老人們說,這叫“問心”。銅錢扔下去,要是“噗通”一聲沉了底,說明姑娘心裡有事,對婚事有疑慮,往後的日子怕是會有波折。可要是那銅錢能奇跡般地浮在水麵上,那便是天大的吉兆,意味著這樁婚事得了井神的認可,小兩口往後必定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當然,銅錢是鐵打的,哪有浮在水麵上的道理?所以百十年來,這“浮錢”的吉兆,不過是老人們嘴裡一個美好的傳說,誰也沒真見過。姑娘們出嫁前扔錢,圖的是個心安,求的是個念想。
這年秋天,村裡最俊的姑娘柳月要出嫁了。柳月人如其名,眉眼彎彎,身段窈窕,笑起來像天上的月牙兒,能照亮人心底最暗的角落。她的心上人是村裡的後生石頭,一個名字和人都一樣實誠的小夥子。石頭不愛說話,但一雙眼睛總是追著柳月轉,誰都能看出那眼裡的情意有多深重。
婚期定在九月初九,一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出嫁前一天,柳月在幾個伴娘的簇擁下,來到了村口的老井邊。她手裡攥著一枚嶄新的銅錢,是石頭特意從鎮上換來的,上麵刻著“乾隆通寶”,字跡清晰,金燦燦的。
柳月的心“怦怦”直跳,比井裡打水的木桶晃得還厲害。她倒不是不信自己和石頭的感情,隻是這傳說中的吉兆,誰不盼著能落在自己頭上呢?她深吸一口氣,對著井口默默念叨:“井神爺爺,我叫柳月,明日就要嫁給石頭了。我們倆是真心相愛的,求您顯個靈,保佑我們一輩子平平安安,恩恩愛愛。”
說完,她閉上眼,手腕一揚,那枚銅錢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穩穩地落向井心。
“噗通。”
聲音很輕,不像是沉底,倒像是落在了一片葉子上。伴娘們探頭一看,全都驚得捂住了嘴。
隻見那枚銅錢,竟然真的浮在了水麵上!它沒有沉,就那麼靜靜地漂著,井水清澈,銅錢在波光裡一閃一閃,像一顆落在水裡的星星。
“浮起來了!真的浮起來了!”一個伴娘最先叫出聲。
這一聲打破了寂靜,圍觀的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
“我的老天爺,活了大半輩子,頭一回見著這等奇事!”
“柳月這丫頭,真是有福氣啊!這婚姻,指定是美滿得不能再美滿了!”
柳月自己也是又驚又喜,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覺得這是井神給了她最好的祝福,心裡那點最後的忐忑也煙消雲散,隻剩下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然而,更奇的事情還在後頭。
就在眾人嘖嘖稱奇的時候,井水中央那枚浮著的銅錢,忽然開始發出柔和的金光。光芒越來越亮,把整個井底都照得一片通明。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那枚銅錢開始變形、拉長、鼓起,眨眼之間,竟化作了一隻巴掌大小的金色烏龜!
那金龜通體金黃,鱗甲分明,一雙小眼睛黑亮有神,仿佛是活的。它在水麵上轉了個圈,似乎抬頭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柳月,然後四肢一劃,優雅地潛入水中,尾巴一擺,就消失在了深不見底的井底。
井水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
可村民們揉揉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那不是夢。這等神跡,簡直是聞所未聞!一時間,“金龜問婚”的故事像長了翅膀,飛遍了石灣村的每一個角落。大家對柳月的這門親事,從羨慕變成了近乎敬畏的祝福。
第二天,婚禮如期舉行。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熱鬨非凡。柳月坐在花轎裡,心裡甜得像灌了蜜。她成了村裡有史以來最風光的新娘,因為她的婚姻,得到了井神最神奇的見證。
婚後,柳月和石頭過得果然如傳說那般美滿。石頭勤勞能乾,把家裡的幾畝薄田侍弄得井井有條,農閒時還跟著村裡的建築隊去外麵做工,掙回來的錢一分不少都交給柳月。柳月心靈手巧,家裡收拾得窗明幾淨,織的布、繡的花在村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小兩口互敬互愛,從沒紅過一次臉,成了村裡人人稱羨的模範夫妻。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這三年裡,那口老井和金龜的傳說,也漸漸從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變成了孩子們睡前聽的故事。生活,終究還是要回到柴米油鹽的實處。
有一年夏天,天旱得厲害,一連兩個月沒下一滴雨。老井的水位一降再降,眼看就要見底了。村裡人喝水都成了問題,更彆提澆地了。石頭是個有擔當的漢子,看著乾裂的田地和鄉親們愁苦的臉,心裡急得像著了火。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找到村裡的幾個長輩,商量著說:“井底可能被淤泥和石頭堵住了,要不我下去看看,能不能把泉眼疏通一下?”
長輩們連連擺手:“那可使不得!井有多深誰也不知道,底下黑咕隆咚的,太危險了!”
石頭卻很堅持:“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家沒水喝。我水性還行,再係上繩子,上麵有人拉著,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