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道光年間,有個叫張遠的讀書人,從京城返鄉探親。眼看天色將晚,他擔心趕路不安全,便抄了近道,不料竟迷了路。
山道兩旁林木陰森,不見人家。張遠心中忐忑,牽著馬匹急行,忽見前方山坳裡隱約有燈光閃爍,不由心頭一喜,快馬加鞭趕去。
走近才看清,那是一片荒廢的村落。土坯房屋傾頹大半,籬笆東倒西歪,道路已被野草覆蓋。可奇的是,其中一間屋子的窗戶裡,確確實實透出微弱燭光。
張遠遲疑片刻,牽著馬走近那間屋子。隻聽得屋內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聽不真切,卻有人聲無疑。
他清了清嗓子,高聲問道:“屋內可有人在?小生趕路至此,天色已晚,可否借宿一夜?”
屋內說話聲戛然而止。片刻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門未上閂,請進吧。”
張遠推門而入,隻見屋內點著一盞昏暗油燈,一位白發老者與一個少年對坐在一張舊木桌旁,桌上擺著一壺茶和三個粗陶茶碗。
老者麵龐清瘦,須發皆白,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長衫。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眉清目秀,麵色卻異常蒼白。二人見張遠進來,都抬眼望他。不知為何,那目光讓張遠心頭一顫,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打擾了。”張遠拱手行禮,“小生迷路至此,見到燈光才尋來,多謝收留。”
老者微微一笑,起身相迎:“山野之地,難得有客。小哥請坐,喝碗粗茶暖暖身子。”
張遠確實又渴又累,便也不客氣,放下行囊坐了下來。少年默默給他倒了碗茶,張遠接過,溫熱的茶水入喉,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陳年茶香,確實舒服不少。
“老人家,這村子怎麼荒廢至此?”張遠環顧四周,屋內陳設簡陋,卻收拾得乾乾淨淨,與他一路所見破敗景象截然不同。
老者長歎一聲,端起茶碗輕啜一口:“說來話長。這村子原本叫清水村,因村口有一眼清泉得名。幾十年前,村中也曾有百餘戶人家,男耕女織,倒也安逸。”
“那為何如今……”張遠欲言又止。
少年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因為一場瘟疫。”
張遠看向少年,見他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心裡又是一陣發毛。他強作鎮定,問道:“瘟疫?那村中人都……”
“都死了。”老者接過話頭,“那年夏天,村中不知怎麼染了惡疾,起初隻是幾人發熱嘔吐,沒過幾日便傳遍全村。縣衙怕瘟疫蔓延,竟將村子封了起來,不許進出。那時正值盛夏,病者無人醫治,死者無法安葬……不出一個月,全村百餘口人,無一幸免。”
張遠聽得心驚肉跳:“竟有這等慘事!那官府後來如何處置?”
少年冷笑一聲:“處置?他們將村子燒了個乾淨,說是要斷絕疫病根源。可惜啊,有些東西,是燒不掉的。”
張遠感到一陣寒意,不由裹緊了外衣。他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卻發現茶水不知何時已變得冰涼。他抬頭看向油燈,燈焰竟然沒有一絲晃動,仿佛凝固了一般。
“老人家,你們……”張遠心中疑竇叢生,試探問道,“是這村子的幸存者嗎?”
老者和少年對視一眼,老者緩緩搖頭:“不,我們也是那場瘟疫的亡者。”
張遠手中的茶碗“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椅子向後倒去,發出一聲悶響。
“你……你們……”他聲音發顫,想逃卻雙腿發軟。
少年幽幽道:“彆怕,我們若想害你,你早就沒命了。”
老者點頭,語氣平靜:“我們隻是怨氣未散,魂魄被困於此。因你身上帶著讀書人的清氣,才現形一見。我們並無惡意,隻想請你聽個故事。”
張遠驚魂未定,但見二人確實沒有加害之意,這才稍稍鎮定。他重新扶起椅子坐下,手心已全是冷汗。
“你們……為何不去投胎轉世?”他顫聲問道。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悲涼:“怨氣太重,執念太深。當年村中慘狀,至今難忘。更可恨的是,那場瘟疫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什麼?”張遠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