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紀材點頭,麵露愧色:“正是。隻是我這般模樣,常人見了都嚇得魂飛魄散,哪有機會細說緣由。這宅子氣運正盛,我才敢現身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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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人要我做什麼?”周福問。
馮紀材說:“第一件,當年我判的那樁冤案,苦主姓陳,原是城西做豆腐的。陳家隻剩一個遠房侄兒,如今在城南打鐵為生,生活艱難。你需替我送二十兩銀子過去,就說是當年的判官良心發現,臨終前囑托的。”
周福點頭:“這個容易。”
“第二件,”馮紀材繼續說,“城北有座小石橋,年久失修,常有老人孩童跌傷。我生前曾挪用過修橋的銀子,你需找人把那橋修好,費用我來出。”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一堆金豆子,“這些是我生前藏下的,如今用在這正道上。”
周福接過金豆子,沉甸甸的。
“第三件,”馮紀材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生前有一獨女,遠嫁他鄉。你去打聽打聽,若她過得不好,這些剩下的金豆子,全數給她。”他又取出一個更小的布袋,“這裡麵是她的嫁妝單子,你按圖索驥便是。”
周福一一記下。正要再問,馮紀材的身形又開始變淡:“三件事辦成之日,便是我超脫之時。屆時我會再來尋你。”
接下來的日子,周福便忙活開了。他先打聽到城南鐵匠鋪的陳鐵匠,果然是當年豆腐陳家的遠房侄兒。周福送去二十兩銀子,說是當年判官馮紀材臨終囑托。陳鐵匠接過銀子,愣了半天,忽然放聲大哭:“叔啊,這公道雖遲,總算到了!”
修橋的事麻煩些,周福不敢聲張,隻說是外地商人做善事,請了工匠悄悄動工。一個月後,一座結實的新石橋便架在了城北小河上。過路的百姓無不稱讚,都說不知是哪位善人積的德。
最費周折的是找馮紀材的女兒。周福按著嫁妝單子上的線索,一路打聽到三百裡外的湖州,終於在鄉下一處宅院裡找到了馮小姐。當年的小姐如今已是四十多歲的婦人,丈夫早逝,帶著一兒一女,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周福把剩下的金豆子全數給了她,又把馮紀材的事原原本本說了。馮小姐聽罷,淚如雨下:“父親他……他總算悔悟了。”
三件事辦妥,已是三個月後。周福回到黃家,把前前後後稟報了黃老爺。黃老爺感慨萬千:“沒想到這空心鬼竟有這樣一段故事。”
這天夜裡,周福正在房中休息,忽然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馮紀材站在門外,這回他的身形凝實了許多,胸腹處的空洞也小了一半。
“多謝周老哥,”馮紀材深深一揖,“三件事辦成,我的罪孽已消去大半。隻是還差最後一點。”
周福忙問:“還差什麼?”
馮紀材說:“我生前還欠一個人一句‘對不起’。此人如今還在杭州,我想親口對他說,卻怕嚇著他。周老哥可否再幫我一次?”
“大人請講。”
馮紀材說:“此人姓趙,是我當年的同僚。我為了升遷,曾陷害於他,害他被貶他鄉。如今他告老還鄉,就住在清波門邊上。明日午時,他會到茶樓喝茶,你可否替我去見他一麵,就說……馮紀材知道自己錯了,對不起他。”
周福點頭:“這個容易,我一定把話帶到。”
第二天,周福果然在茶樓找到了趙老先生。當周福把馮紀材的話轉達後,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愣了很久,最後長歎一聲:“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罷了罷了,人死債消,你告訴他,我原諒他了。”
當天夜裡,馮紀材最後一次出現在黃家後花園。這回他的身形幾乎與活人無異,胸腹處的空洞隻剩下拳頭大小的一點點。
“周老哥,大恩不言謝,”馮紀材又深深一揖,“我的時辰到了,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了。黃家宅子從此安寧,我也得以重入輪回。這裡還有最後一點東西,算是我的謝禮。”
馮紀材從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的書冊,遞給周福:“這是我生前整理的為官心得,有正麵的,也有反麵的教訓。你交給黃老爺,若他子孫中有走仕途的,或許有用。”
周福接過書冊,馮紀材的身影便漸漸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夜空中。就在他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胸腹處最後一點空洞也被填滿了。
自那以後,黃家宅子果然安寧如初,再無異象。黃老爺把馮紀材留下的書冊好生收藏,後來他的孫子考中進士,為官清正,據說那本書冊起了不小的作用。
周福活到八十高齡,無疾而終。臨終前,他對兒孫們說:“這人啊,胸中千萬不能空了正氣。你們看那馮大人,生前胸中無正氣,死後就成了空心鬼。可隻要肯悔改、肯補過,就算做了鬼,也還有超脫的一天。”
這故事在杭州城裡流傳開來,老人們常拿它教育後生:“做人要實在,胸中要有東西。不然啊,就算穿上紅袍戴上烏紗,也不過是個空心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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