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不是不懂。
他隻是,站的維度太高了。
然而,能理解這些話的,畢竟是少數。
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年輕氣盛、自詡新銳的畫家,聽完隻覺得雲裡霧裡,故弄玄虛。
“什麼空氣的重量?靈魂的切片?裝神弄鬼!”
“就是,理論誰不會說?我還說我的畫是宇宙大爆炸的瞬間呢!”
“有本事畫一幅出來看看啊!”
懷疑和不服的聲音再次響起。
安托萬·杜邦也是眉頭緊鎖,他承認這些理論很驚豔,但他依舊不相信,這些話會出自一個如此年輕的明星之口。
“理論終究是理論,戴維斯。”安托萬沉聲道,“藝術,需要手上見真章。”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回了陳宇身上。
從始至終,他都像一個局外人,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有了動作。
在無數攝像機和目光的注視下,陳宇將肩上的直播球輕輕托起,放在了第一排的空位上,調整好角度,然後緩步走上了講台旁早已備好的畫架前。
沒有一句話。
他隻是拿起了一根最普通、最廉價的炭筆。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
直播間的彈幕在停滯了半分鐘後,以一種井噴的姿態爆發。
【來了來了!宇神要出手了!】
【臥槽,這個逼格拉滿了啊!一言不發,直接開畫!】
【炭筆?他要畫素描?在這種場合?】
【不懂就問,炭筆畫能有多牛逼?能比得上戴維斯教授那些幾百萬上千萬的油畫嗎?】
陳宇的手動了。
唰唰唰——
炭筆在畫紙上飛速劃過,帶起一片片利落的線條。
沒有草稿,沒有猶豫,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仿佛那副完整的畫麵,早已鐫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先是一條充滿爆發力的背脊線,接著是隆起的肩胛,強健的後腿,飄逸的馬鬃……
第一匹馬的輪廓,在短短幾分鐘內,一氣嗬成!
台下的畫家們,已經看傻了。
他們畫了一輩子畫,從未見過有人能用如此狂放的筆觸,卻勾勒出如此精準的結構。
那每一根線條,都不多不少,恰到好處地表現出駿馬賁張的肌肉和奔騰的力量感!
緊接著,是第二匹,第三匹。
三匹駿馬,姿態各異,或昂首嘶鳴,或低頭蓄力,或回望蒼穹。
它們交錯在一起,形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流,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畫紙的束縛,奔騰而出!
更讓所有內行人感到頭皮發麻的是,陳宇的畫法,完全打破了東西方繪畫的壁壘。
他用了最嚴謹的西方透視畫法和解剖學結構,讓馬的骨骼、肌肉、動態都真實得無可挑剔。
但他每一筆的線條,那炭筆在紙上留下的或濃或淡、或枯或潤的痕跡,卻又充滿了華夏古代水墨畫那種寫意、奔放、直抒胸臆的神韻!
具象與抽象,嚴謹與寫意,這兩種完全對立的風格,被他天衣無縫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到半個小時。
陳宇放下了手中那截已經磨掉了一半的炭筆。
他退後一步,看著自己的作品,輕輕點了點頭。
畫架上,一幅名為《三駿圖》的傑作,赫然誕生。
整個展廳,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