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
一個聲音帶著幾分遲疑,插了進來。
是蘇哲。
他看著陳宇,眼神裡沒有了崇拜,而是多了一絲擔憂。
“陳哥,我知道您很厲害,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儘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那麼冒犯。
“我爺爺和一位專家有點交情,我之前也問過類似的事情。”
他頓了頓,看向錢總,像是在尋求確認。
“錢叔叔,當年給您做出最終結論的,是不是被稱為國內聲學考古第一人的關山海教授?”
錢總點了點頭。
“對,就是他,我托了很大的關係才請動他老人家親自看了一眼,他當時就把話說死了,說神仙來了也沒救。”
聽到“關山海”這個名字,蘇哲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他對著陳宇解釋道:“陳哥,這位關教授不是一般的專家。”
“他是我們國家最早一批從事音頻資料修複的國寶級人物,當年很多開國元勳的講話錄音、一些早已失傳的戲曲孤本,都是他帶著團隊從一堆廢品裡搶救回來的。”
“他在這個領域就是絕對的權威,他都這麼說了,幾乎是給這盤磁帶下了死亡通知書。”
蘇哲這番話說得極為懇切。
他的意思很明確。
在音頻修複這個極其專業的領域,陳宇麵對的是國內頂級的泰山北鬥。
關教授都說沒救了,陳宇現在說有希望,這不是在給錢叔和嫚嫚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萬一最後失敗了,豈不是讓他們承受二次傷害?
這是一種出於好意的質疑。
錢嫚嫚燃起的希望又被澆滅了。
她看看蘇哲,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又看看陳宇,那個眼神,又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陳宇能理解蘇哲的擔憂。
他沒有生氣,反而對蘇哲的嚴謹態度頗為欣賞。
他笑了笑,說道:“你說得沒錯,在任何一個領域,我們都應該對權威保持尊重。”
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深邃。
“但是我們更應該相信,科學是在不斷進步的,關教授做出那個結論或許是五年前甚至十年前,而這十年材料學、化學、數字信號處理技術的發展是日新月異的。”
“他當年認為的不可逆,在今天或許已經有了全新的解決方案。”
“所以這不是對權威的挑戰,這隻是用今天的技術,去嘗試解決昨天的問題。”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權威台階,又表達了自己的自信。
蘇哲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他發現,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思維誤區。
他習慣於相信經驗、相信傳承、相信權威。
而陳宇永遠隻相信數據、相信邏輯,相信不斷迭代的科學本身。
就在這時,錢總做出了決定。
他將那個木盒子鄭重地推到了陳宇的麵前。
“陳主任,我信你!”
他的眼神無比堅定。
“我不管什麼權威也不管什麼專家,我隻知道,我這輩子遇到過無數次坎兒,但最後都挺過來了。”
“這盤磁帶在我手裡已經死了十年了,如果它能在您的手裡,哪怕隻是多發出一秒鐘的聲音,對我來說,都是賺了!”
“您就放手去做吧,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絕無怨言!”
錢嫚嫚也點了點頭,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陳宇哥,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