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風暴驟然掀起,速度快得讓所有盯著北邊的人都措手不及。
嚴星楚出兵了!
不是小股部隊的騷擾,而是洛山衛李章五千兵馬直接出關,武朔城緊急調動,更駭人的是,鎮守洛東關的段淵,竟親率一萬精銳,配屬炮營,浩浩蕩蕩開進了恰克草原!
這消息瞬間傳遍了大夏各方勢力的案頭。
所有人都懵了。
嚴星楚這唱的是哪一出?這也太急了吧!他嚴星楚還是年輕呀,怎麼這時候這麼沉不住氣了。不坐山觀虎鬥,等恰克人自己血流乾呢?
很快,細節傳來——皇甫輝,已故密侯皇甫密的獨子,嚴星楚的義弟,帶著他那百來號人,擅自闖進草原了!
各方反應截然不同。
紅印城,白袍軍帥府。
“胡鬨!簡直是胡鬨!”須發皆白的謝至安氣得差點把桌子拍碎,“皇甫輝那小子瘋了不成?嚴星楚是怎麼看的人?這是要讓皇甫家絕後啊!”
他胸口劇烈起伏,立刻就要鋪紙研墨,準備寫信去洛東關痛罵嚴星楚一頓。
筆剛提起,親衛就快步進來:“大帥,洛東關八百裡加急,嚴帥的信!”
謝至安一愣,一把奪過信,撕開火漆,快速瀏覽起來。
信上,嚴星楚將恰克驚變、皇甫輝擅自行動的經過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最後寫道:“…輝弟莽撞,皆因我約束不周之故。謝帥放心,星楚在此立誓,縱掀翻整個草原,也必保輝弟平安歸來!然則鷹揚軍兵力北出,南線空虛,恐東夏、東牟有異動。懇請謝帥緊盯天陽城夏明澄與青石堡陳彥動向,鷹揚軍北境之安危,半係於白袍軍矣!”
謝至安看完信,沉默了片刻,胸中的怒火漸漸被擔憂和後怕取代。
他了解嚴星楚,這小子雖然年輕,但向來謀定後動,能讓他如此興師動眾,說明草原上的情況遠比想象的凶險,皇甫輝的處境恐怕極其不妙。
更讓他警惕的是信的後半段——嚴星楚幾乎把近半家底都推出去了,南邊如有事,他確實沒有周旋的餘地。
“唉……”他長歎一聲,將剛才要寫斥責信的那張紙揉成一團扔掉,沉聲下令:“傳令!白袍軍各營,即日起進入戰備狀態!加派雙倍斥候,嚴密監控天陽城及青石堡方向,一有異動,立刻來報!”
西南,自治同盟首府,梁議朝府邸。
陳仲腳步匆匆,甚至沒等通報就直接闖進了梁議朝的書房。
老梁正在看地圖,被他嚇了一跳:“老陳火急火燎的,出什麼事了?”
“北境出大事了!”陳仲臉色凝重,“皇甫輝那小子,一個人帶了一百兵,闖進恰克草原了!嚴星楚為了撈他,大軍已經開進去了!”
“什麼?!”梁議朝也是大吃一驚,“皇甫輝?皇甫密的那個獨苗?他進去乾嘛?”
“現在說這個沒用!”陳仲語氣急切,“老梁,你我知道,皇甫家就剩這一根獨苗了,密侯跟我是多少年的交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兒子在草原上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你在北境老西關外麵不是還有塊飛地,駐著一萬五千人嗎。能不能……想想辦法派點人,往草原方向探一探,接應一下?”
梁議朝聞言,濃眉緊鎖,走到牆邊巨大的大夏地圖前,手指點著老西關的位置。
“老陳,不是我不講情分。”梁議朝沉吟道,聲音粗獷卻帶著冷靜,“老西關外頭那些小國,現在看我們內亂,一個個跟狼似的盯著呢。我那一萬五千人,守著關隘尚且戰戰兢兢。派兵進草原人生地不熟,又是大雪天,風險太大了!”
他看向一臉焦急的陳仲,歎了口氣:“這樣,我最多……最多能抽一千精銳,輕裝快馬,從飛地出發,往東麵方向試著找一找。但不敢保證能找到,更不敢保證能起作用。再多,老西關萬一出事,咱們大夏的在西麵的門戶就大開了!到時候救援都來不及!”
陳仲也知道這是實情,如果老西關出了事,救援最快的鷹揚軍,而現在鷹揚軍重心都移到了恰克草原上。梁議朝能答應派出一千人,已經是看在他的麵子上,頂住了巨大的壓力。
他重重一抱拳,一切儘在不言中:“老梁,謝了!”
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也讓他們務必小心,事不可為立刻撤回,彆把自己也搭進去。”
當然,也有冷眼旁觀者。
西夏,平陽城。
吳硯卿收到消息,隻是輕輕“嗬”了一聲,便將情報丟在一旁。
西夏如今實力大不如前,北境這場熱鬨,她有心無力,隻能看看。倒是魏若白,接到了嚴星楚請他協調、警惕東牟的信件,暗自調動了一些邊境兵馬,做了些防備。
東南沿海,廣府軍陳近之和靜海軍賈宏,正忙著數錢。
他們的船隊最近在海上貿易和“護航”生意中賺得盆滿缽滿,誰有工夫去管北邊那冰天雪地裡誰打誰。隻要不影響到他們的海上財路,愛咋打咋打。
激動難耐者亦有。
東南天狼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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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帥趙南風和大將王之興差點樂出聲。
“好!嚴帥這是乾了件痛快事!”趙南風拍著大腿,“老王,咱們要不要也點齊兵馬,北上摻和一腳?趁機把恰克這個十年禍患給他媽的一鍋端了!”
王之興倒是冷靜些:“軍帥,嚴帥來信裡提到的,讓咱們和白袍軍、西夏的魏若白多通通氣,看好家門,防著東夏和東牟趁機捅刀子。我看他考慮得在理。”
趙南風嘖了一聲,壓下興奮:“也是……那就先看著!讓兒郎們都精神點!說不定哪天就輪到咱們上場了!”
而此時的恰克草原深處……
皇甫輝和他那一百號弟兄,正處在一種極度興奮又極度疲憊的狀態。
雪原莽莽,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他們這一支小小的人馬。
寒冷刺骨,乾糧即將告罄,但這些平日裡在洛山城養尊處優的少爺兵們,眼睛卻亮得嚇人。
“頭兒!左前方!三個探子!”一個眼尖的親衛壓低聲音喊道,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皇甫輝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神像發現了獵物的餓狼:“媽的,總算又來了!老規矩,包過去,彆放跑一個!能不能吃到熱乎的,就看這一票了!”
一百人如同默契的狼群,無聲無息地散開,借助雪丘和枯草的掩護,朝著那三個懵然不知的恰克探子摸去。
進入草原兩天,他們迷過路,挨過凍,但更多的是這種血腥的遭遇戰。
他們發現,在這鬼地方,想活下去,就得比敵人更狠、更快!
那些恰克探子,就是他們的移動糧倉和指路明燈——乾掉他們,搶到他們的肉乾、奶疙瘩,還有他們身上的簡易地圖和情報。
戰鬥毫無懸念。
三個探子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像樣的警報,就被如狼似虎的鷹揚軍淹沒。刀光閃過,鮮血潑灑在雪地上,迅速凝固。
“快!搜乾淨!”皇甫輝下令,自己則警惕地環顧四周。
士兵們熟練地翻找著屍體,將有用的東西一掃而空。
“頭兒,乾糧不多,夠咱們省著吃一天。”一個親衛彙報,遞過來一塊硬邦邦的肉乾。
皇甫輝接過,狠狠咬了一口,冰冷堅硬,卻帶著活下去的希望。
“頭兒,這還有個羊皮卷!”另一個士兵從領頭探子懷裡摸出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