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終於抬眼看了皇甫輝一下,語氣帶著敲打,“還有,你對草原,了解得太少了!”
皇甫輝被噎得說不出話,垂頭喪氣地拿著圖紙退了出來。
他找到匠作官諸葛平,把圖紙遞給他,一臉鬱悶:“諸葛大人,您給瞧瞧,這哪兒不行了?李將軍說對草原了解不夠……這草原除了草、馬、羊,還有什麼需要特彆了解的?”
諸葛平接過圖紙仔細看,也是越看越皺眉:“皇甫……親衛,你這規劃,若放在內地,堪稱佳作。防禦層層遞進,功能分區明確。隻是……李將軍所言或許有理,似乎……確實少了點草原的味道?但具體少了什麼,下官一時也……”
兩人對著圖紙琢磨了半天,屁都沒琢磨出來。
帳篷裡悶得慌,皇甫輝心裡更堵,隻好讓連續熬夜的諸葛平先回去休息,自己也出來吹冷風醒腦。
他晃晃悠悠回到暫住的帳篷——按他現在的身份是沒有自己獨立的帳篷的,這還是簡明亮和鄒蒼升了百戶去征兵後空出來的。
剛躺下,就聽見外麵傳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皇甫大哥,你休息了嗎?”
是王槿。皇甫輝一個骨碌爬起來,趕緊披上外套:“王姑娘,沒休息,進來吧。”
王槿掀簾進來,小臉被風吹得紅撲撲的,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我……我剛要去匠作營,路上碰到諸葛大人,聽說你的規劃李將軍沒同意……我就想著,能不能來看看,或許……或許能幫上點忙?”
皇甫輝心裡一暖,歎口氣,把李將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特彆是那句“對草原了解不夠”。
王槿安靜地聽著,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陷入沉思。
皇甫輝看著她專注的側臉,燈光下皮膚細膩,睫毛長長的,忽然覺得這妹子長得還真挺好看,一時竟有些出神。
王槿想了片刻,忽然抬頭,正好撞上皇甫輝盯著自己發呆的目光,臉頰“唰”的一下就紅了,心跳加快,慌忙站起來:“皇甫大哥,你……你先休息,我……我回去再想想!”說完幾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皇甫輝這才回過神,摸了下鼻子,有點小尷尬,但很快又被煩惱淹沒。
到了晚上,他和休息好的諸葛平再次紮進匠作營的帳篷裡,對著圖紙和洛北口的規劃對比,絞儘腦汁,直到三更天,還是毫無頭緒。
“不行了,腦子成漿糊了,我得出去透口氣!”皇甫輝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走出帳篷。
冷風一吹,稍微清醒了點。就在這時,他又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快步走來,不是王槿是誰?
“王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皇甫輝驚訝道。
王槿卻沒回答,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一絲興奮:“皇甫大哥,我可能……可能猜到李將軍要什麼了!”
“什麼?”皇甫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忙把她拉進帳篷,“快說!”
王槿手腕被他握著,心跳得更厲害了,但強自鎮定,聲音卻有點發顫:“第一,我們要在這座新城裡,建一座佛寺!”
皇甫輝一愣:“佛寺?”
旁邊的諸葛平卻猛地一拍大腿,眼睛放光:“對啊!佛寺!我怎麼把這茬忘了!草原部落多信佛!建城不止要刀槍守衛,更要能安定人心!一座佛寺,勝過千言萬語!王姑娘,你真是心思玲瓏!”
皇甫輝也瞬間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對啊!是這個理!妹子,你太厲害了!還有呢?”
王槿被他誇得不好意思,輕輕掙開手,從袖子裡抽出一卷紙,在案桌上鋪開:“皇甫大哥,諸葛大人,你們看這裡。”
紙上是一幅略顯古舊的地圖。
“這是前朝疆域極盛時,在北疆修築的‘安北城’遺址,就在艾山腳下。後來國力衰退,此城被棄,逐漸荒廢,如今恰克人也隻是把它當成臨時避風所。如果我們選擇在此遺址上重建新城……”
諸葛平激動地接話:“妙啊!此地必然地基猶存,水源、地形都是現成考察過的!可省下大量勘探和基礎建設的銀兩、人力!更是宣示此地自古便是我大夏故土,名正言順!李將軍要的‘對草原的了解’,恐怕正包含此地的曆史淵源和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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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輝看著地圖,又看看眼前眼神發亮的王槿,心裡豁然開朗,忍不住一拍桌子:“太好了!就這麼乾!諸葛大人,王姑娘,咱們趕緊重新規劃,把佛寺和遺址利用加進去!這次,肯定能行!”
他興奮之下,又忍不住看向王槿,隻覺得這姑娘不僅好看,腦子裡真有貨!
王槿被他看得低下頭,嘴角卻悄悄彎起了一個弧度。
二天後,金方和托術帶著十來個親衛,頂著白毛風,終於看到了雲天部冬季營地的輪廓。
巨大的氈帳如同白色的蘑菇群,散落在背風的雪穀裡,炊煙稀稀落落,透著股和大部落名頭不太相配的蕭條。
通報身份後,他們在原地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凍得腳都快沒知覺了,才被允許進入營地中心,帶到最大那頂王帳前。
王帳裡倒是暖和,炭盆燒得劈啪響。
雲天部首領忽納是個五十歲上下的漢子,臉龐被風霜刻滿了皺紋,眼神渾濁,看不出太多情緒。他裹著厚厚的皮袍,坐在主位,身邊站著幾位部落長老,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眼神尤其銳利,正是部老巴勒。
“金方小王子,托術世子,坐吧。”忽納的聲音低沉沙啞,沒什麼熱情,但也算不上冷漠。
金方和托術右手撫胸,行了一禮,在下首的毛皮墊子上坐下。親衛被攔在了帳外。
金方沒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題,將父汗被須達所害、哈兀蒙冤、東牟介入的事情清晰道來,最後沉聲道:“忽納頭人,須達弑君,勾結外敵,倒行逆施,天人共憤!金方此來,並非隻為私仇,更是為了恰克的將來!請頭人看在同為一族的份上,助我撥亂反正,還草原一個清明!”
忽納安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袍子上的羊毛,直到金方說完,他才抬起眼皮,慢悠悠地問道:“小王子說的或許是真。但草原上的事,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呢?我倒是聽說,小王子你現在和南邊的鷹揚軍,走得挺近。”
來了,金方心裡一緊。
他沒有任何隱瞞,從自己作為質子被送到鷹揚軍,到被東夏細作刺殺,再到想去隆濟城複仇被嚴星楚拒絕,最後加入洛商護衛隊憑功升任百戶,以及此次運糧北上的初衷,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我金方在鷹揚軍中,確實受嚴大帥庇護,也學了他們的規矩,拿了他們的糧餉。但此次回草原,初衷是救族人性命,並非為鷹揚軍開路。得知父汗噩耗,純屬意外。”
忽納渾濁的眼睛盯著他,似乎在判斷話裡的真假:“哦?既然如此,你現在身邊就有段淵的上萬鷹揚軍精銳,為何不直接借鷹揚軍的兵去打須達,反而要辛辛苦苦跑來我這裡?”
金方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嚴大帥明確說過,鷹揚軍可保我性命,但不會插手草原內亂。這是恰克人自己的事,該由恰克人自己解決。他若派兵助我,與須達借東牟之力有何區彆?隻會讓草原流更多的血,也讓我的位置更加尷尬。”
這番話似乎讓忽納有些意外,他微微點了點頭,又拋出一個更尖銳的問題:“好,就算你自己打。若你成功,坐上汗位,你待如何與鷹揚軍相處?像你父汗那樣,時而南下打草穀?還是……另有什麼打算?”
帳內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金方身上。托術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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