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真部立刻分出數百輕騎,如同離弦之箭般竄出,在敵軍右翼騎兵衝鋒路徑上拋灑下大片大片閃著寒光的鐵蒺藜,然後迅速撤回。
就在這時,“轟——!轟隆隆——!”
敵軍左翼的三十門重炮率先開炮,黑色的彈丸呼嘯著砸向恰克聯軍的陣列,頓時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引起一片混亂。草原戰士們何曾見過這等集中炮擊,一時間有些失措。
“穩住!火炮還擊!目標敵軍左翼火炮陣地!”段淵冷靜下令命令。
鷹揚軍炮手們訓練有素,雖驚不亂,迅速調整射角,裝填特製的燃燒彈。
“放!”
“轟轟轟——!”
三十門飛騎炮同時咆哮,鉛彈劃出弧線,精準地落入敵軍左翼的盾車和火炮陣列中。
然而,敵軍陣營突然衝出百餘輛異常堅固的雙輪戰車!
車頂裝著可旋轉的弩機,由三名全身覆蓋鐵甲、隻露眼孔的死士驅動,如同鋼鐵巨獸,朝著鷹揚軍前沿陣地猛衝過來!
“哢哢哢——”弩機旋轉,密集的弩箭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瞬間覆蓋了鷹揚軍最前麵的壕溝和車陣,不少士兵猝不及防,被射成了刺蝟!
“是鐵甲軍!大汗的鐵甲軍!”有草原部落的老人失聲驚呼,聲音帶著恐懼。這支軍隊的出現,意味著須達和金真已經完全掌控了汗庭最核心的力量!
金方和托術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他們這邊也有重騎,在哈部的騎兵裡!
“敵軍鐵甲軍距離太近,火炮已無法有效覆蓋!”段淵果斷下令,“托術世子!帶你的重騎,衝垮他們!絕不能讓他們撞進我們的車陣!”
“哈部的勇士們!隨我殺!”托術早已等得雙眼血紅,聞言猛地戴上鐵盔,翻身上馬,高舉彎刀。
五千哈部重騎如同鋼鐵洪流,轟然啟動,迎著那百餘輛死亡戰車和其後必然跟隨著的更多鐵甲軍發起了決死衝鋒!
戰場瞬間被金屬碰撞、戰馬嘶鳴和人類瀕死的慘嚎填滿。
托術的重騎與須達的鐵甲軍狠狠撞在一起。
馬刀砍在厚重的鐵甲上,濺起刺眼的火星,往往需要好幾刀才能劈開一道縫隙。而鐵甲軍戰車上的弩機在近距離更是精準,往往一箭就能連人帶馬射穿!
但托術的騎兵極其悍勇,他們利用戰車轉向不便的弱點,如同狼群般穿梭,專門尋找裝甲的接縫處、眼孔等薄弱地方下手。
一個年輕的哈部騎兵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戰馬撞停一輛戰車,然後被另一輛戰車上的弩箭射穿,但他臨死前拋出的套馬索卻精準地纏住了一名弩手的脖子,將其拖下車,瞬間被亂刀分屍。
這就是草原上最殘酷的“狼群換傷”戰術,用生命和鮮血去換取一絲微小的優勢。
不斷有重騎兵連人帶馬被射倒、砍翻,也不斷有鐵甲戰車被悍不畏死的騎兵用重武器砸毀、或用火油罐點燃。
鮮血染紅了雪地,殘肢斷臂四處飛散,每前進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托術本人更是如同瘋虎,渾身是血。
這隻是慘烈戰場的一角。
整個戰線都在沸騰。
段淵站在高處,千裡鏡一刻未停,命令通過旗語、號角、甚至約定的炮聲間隔,精準地傳達至各個部隊。
“命令烏海部,向前壓三百步,弓箭覆蓋敵軍右翼輕騎!”
“信號!讓左翼的忽納假裝後撤,誘敵深入!對,就是那片看起來平坦,實則下麵有暗溝的區域!”
“右翼炮火延伸射擊!三發急促射,然後停歇二十息!給他們‘我軍彈藥不足’的錯覺!”
一輪炮火過後,騎兵立刻趁著敵軍混亂壓上;當敵軍重整陣型反撲時,騎兵又迅速後撤,露出早已準備好的火炮和強弩。
這種彈性配合打得敵軍暈頭轉向。
假撤退的誘餌更是香醇,一股敵軍騎兵果然上當,狂追著“潰敗”的忽納部,結果一頭栽進早就挖好的暗溝絆馬索陣裡,人仰馬翻,隨即被兩側突然出現的伏兵用長矛和弓箭屠殺殆儘。
後續想要跟進的敵軍部隊看到如此慘狀,不禁猶豫不前,這種心理上的遲疑又被段淵敏銳抓住,立刻投入預備隊進行反衝擊,硬生生啃下了一塊陣地。
這場戰役,從日中打到日落,段淵打得極其艱難,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和一個極其了解自己的老師傅下棋,雖然勉強應對了下來,但是每一步都被隱隱有被克製的感覺。
要不是鷹揚軍的火炮射程更遠、精度更高、射速更快,再加上戰前利用慶典時間構築的簡易工事和金方不惜血本、甚至多次親自帶領忽納的騎兵發起衝鋒以穩定戰線,他們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此時須達那華麗的大帳內。
帳內,一個身著東夏高級將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凝神在一張羊皮上勾勒著陣圖。
如果袁弼和嚴星楚在此,必定會認出此人正是東夏兵部尚書——曹永吉!
“段淵的火炮移動速度比預計快了兩刻鐘。”曹永吉聲音平淡,“必須讓鐵騎從這裡楔入,打亂他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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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達卻一把將手中的銀碗馬奶酒潑在旁邊的沙盤上,酒漿蜿蜒:“沒用了。段淵早就在那旱溝附近埋了絆馬索和鐵蒺藜,我的探子驗看過土壤翻新的痕跡。”
就在這時,右翼統帥烏孤拖著一條鮮血淋漓的胳膊闖入帳內,臉色慘白:“右賢王!曹尚書!鷹揚軍的飛騎炮又打碎了我們十二門火炮!右翼快撐不住了!”
曹永吉花白的眉毛猛地一抖,神色終於變得無比肅然:“放出火箭!”
這是他們預備的秘密武器之一——一種綁在箭矢上的簡陋火藥包,射程不足,但對付暴露的炮手卻有奇效。
命令下達,無數拖著火尾、冒著黑煙的箭矢如同飛蝗般射向鷹揚軍的炮兵陣地,雖然大部分中途墜落或在陣前爆炸,但仍有一些落入炮位,造成了不少混亂和傷亡,暫時壓製了鷹揚軍炮火的凶猛勢頭。
曹永吉不停下令,試圖挽回頹勢:“命令左翼騎兵交叉射擊,掩護剩餘火炮後撤重整!中軍步兵方陣向前推進,壓縮他們的空間!”
段淵緊張應對著,調動預備隊堵缺口,判斷須達軍下一步的主攻方向,命令炮兵間歇性射擊既殺傷敵軍又節省彈藥。兩位隔空交手的將領,都將智慧和意誌力壓榨到了極限。
當一輪血紅色的月亮緩緩從戰場邊緣升起時,殘酷的戰鬥竟然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
金方這邊,火炮被曹永吉的戰術和火箭牽製,難以全力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