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薄荷與刀痕_月光沉溺於星野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83章 薄荷與刀痕(1 / 2)

沈星晚是在一片極其靜謐的暖意中醒來的。

沒有令人心慌的砂紙聲,沒有碗碟輕碰的脆響,隻有窗外鳥兒偶爾的啁啾,和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投在地板上的、斜長的、金黃色的光斑。空氣裡彌漫著一種雨後草木洗過的清新,混合著臥室內殘留的、極淡的薄荷與草藥交織的氣息。

她緩緩睜開眼,意識清明,身體雖仍帶著大病初愈後的虛軟,卻不再有那令人沮喪的酸痛和沉重。喉嚨清爽,呼吸順暢。她甚至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關節發出輕微的脆響,一種久違的、掌控自己身體的輕鬆感回歸了。

躺在床上緩了片刻,她才擁著薄被坐起身。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床頭櫃,那塊黃楊木料依舊安靜地待在原地,旁邊卻多了一個小小的白瓷碟,碟子裡放著幾片鮮翠欲滴、沾著水珠的薄荷葉,散發著強烈而醒腦的清涼氣息。

是他放的。這個認知讓沈星晚的心微微一動。是預料到她醒來後或許還需要這清冽來驅散口中可能殘留的藥味?還是……隻是習慣性地備下?

她拈起一片薄荷葉,放入口中。清涼微辛的汁液瞬間溢開,刺激著味蕾,帶來一種煥然一新的清醒感。她掀被下床,腳步雖仍有些發飄,卻已能自行站穩。走到窗邊,她“嘩啦”一聲拉開了窗簾。

午後明媚的陽光瞬間湧入,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庭院被雨水洗刷得乾乾淨淨,木亭的深色木頭顯得愈發沉靜,葉片綠得發亮,那株梔子花上的潔白花朵似乎又綻開了幾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切都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清新。

一種想要走出去、融入那片陽光和清新的衝動油然而生。她換上一件舒適的家居服,深吸一口氣,推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客廳裡空無一人,安靜得出奇。陽光大麵積地灑落,將地板照得暖融融的。空氣裡彌漫著比臥室更濃鬱的木頭清香,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類似鬆節油的味道。

“沙沙”聲並未響起。顧言不在客廳打磨。

她有些意外,下意識地走向廚房。廚房也空著,收拾得乾乾淨淨,灶台冰涼。

一種莫名的、微小的失落感悄然浮上心頭,很快又被她按了下去。她倒了杯水,慢慢喝著,目光在安靜的屋子裡逡巡。最後,她望向通往庭院的那扇玻璃門。

門虛掩著。

她放下水杯,走了過去,推開玻璃門。

微涼而濕潤的、帶著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氣瞬間包裹了她,令人精神一振。庭院裡,雨後的陽光格外透亮,一切都像是被重新上了色,鮮亮而清晰。

然後,她看到了顧言。

他不在木亭裡,也不在花架旁。而是坐在庭院角落,那處搭著簡易雨棚的工具區。那裡擺放著他大部分的大型工具和待處理的木料。

他背對著房屋,坐在一個低矮的木工凳上,微微弓著腰,專注地麵對著眼前一個固定在工作台上的物件。那不再是需要耐心打磨的精細活計。他的手裡握著的,也不是砂紙,而是一柄沉重的、閃著冷硬光澤的寬刃鑿刀。

他的姿態與打磨時的沉靜截然不同。肩背的肌肉繃緊,線條淩厲,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感。每一次動作,都帶著一種短促、精準、爆發性的力道!

“鏗!”“鏘!”

沉重的鑿刀砍削硬木的聲音,清晰、有力、甚至帶著點金石之音,突兀地擊破了庭院雨後的靜謐!那聲音充滿了原始的、不容置疑的破壞力和重塑力,每一次響起,都讓人的心弦不由自主地為之一顫!

沈星晚的腳步頓在門口,被這充滿力量感的、近乎暴烈的聲響定在了原地。她看著顧言沉默而充滿力量的背影,看著他手臂揮動時賁張的肌肉線條,看著鑿刀起落間飛濺出的、比砂紙木屑粗獷得多的木片和碎屑……

這不再是寧神的“沙沙”聲,這是開拓的、劈砍的、塑造的聲響。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專注和強大。

他在做什麼?沈星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那股力量吸引著,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踏著濕潤的草地,慢慢地靠近工具區。

越靠近,那鑿刀砍削的聲音就越發震耳,木頭的清香混合著一種被劈開的新木特有的、更凜冽的氣息撲麵而來。她看到工作台上固定著一塊很大的木料,顏色深褐,質地看起來非常堅硬。顧言正在用鑿刀和木槌,一下一下,在那木料上開鑿著一個巨大的、邊緣銳利的榫眼榫卯結構中凹進去的部分)。每一次鑿刀落下,都精準無比,木屑紛飛,榫眼的形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深邃、規整。

他的側臉線條緊繃,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線,額角有汗珠滲出,沿著下頜線滑落。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絕對精準的專注,仿佛他手中不是一塊木頭,而是需要被征服的頑石。

沈星晚屏住呼吸,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打擾了這充滿力量感的作業。她站在幾步之外,看著那冰冷的鑿刀一次次精準落下,看著那堅硬的木料在他手下如同溫順的泥土般被塑造,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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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沉默的男人,身上仿佛同時存在著兩種極端的力量:一種是極致的耐心與溫柔打磨、喂藥、擦拭),另一種則是眼前這種極致的冷靜與強橫劈砍、開鑿、塑造)。它們矛盾卻又和諧地統一在他身上,如同木頭的兩麵紋理。

就在她出神之際,顧言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是需要換一把更稱手的鑿刀。他放下手中的重鑿,側身去拿掛在旁邊工具架上的另一把刀。

就在他側身的瞬間,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站在不遠處的沈星晚。

他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那冰冷的專注如同潮水般退去一絲,掠過一絲極細微的訝異,似乎沒料到她會站在這裡。但那訝異也隻是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隻是極其自然地收回目光,拿起那把新的、刃口更薄的鑿刀,重新轉回身,再次投入到那充滿力量的砍鑿之中。

“鏘!”“鏗!”

鑿擊聲再次響起,依舊有力,依舊精準。

仿佛她的出現,隻是一片無關緊要的落葉,飄入他專注的領域,甚至未能讓他的節奏產生一絲一毫的紊亂。

沈星晚站在原地,看著他迅速重新沉浸回那個充滿力量的世界,心裡那點微小的失落感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複雜的情緒。他看到了她,卻毫不在意,繼續他的工作。這種被全然接納或者說無視)的感覺,奇異地讓她感到放鬆。她不再小心翼翼,反而向前又挪了一小步,找了個不會妨礙到他、又能看清他動作的位置,安靜地看了起來。

陽光透過雨棚的縫隙,照在飛濺的木屑上,閃爍著金色的光點。鑿刀起落,聲音鏗鏘。顧言的手臂穩定而有力,每一次揮動都帶著一種近乎藝術般的精準和效率。

沈星晚看著看著,目光漸漸從他的人,移到了他手中的鑿刀上,移到了那不斷變得深邃規整的榫眼上,最後,移到了那些飛濺出來的、形狀不一的木片和碎屑上。

那些木屑不同於砂紙磨出的細粉,它們更大,更粗糙,邊緣帶著被強行撕裂的、毛糙的痕跡,形狀千奇百怪,有的卷曲,有的尖銳,散發著濃烈的新木氣息。

她的目光被這些“廢料”吸引住了。她看著它們在空中短暫地飛舞,然後散落在工作台周圍,落在顧言的腳邊,落在濕潤的草地上。它們像是被創造過程無情拋棄的部分,卻依然帶著原本木頭的紋理和生命力。

一種莫名的衝動,毫無預兆地攫住了她。

她蹲下身,伸出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從顧言腳邊的草地上,拾起了一片較大的、形狀還算完整的木屑。木屑很粗糙,邊緣有些紮手,顏色是溫暖的深褐色,背麵帶著清晰的年輪紋路。

她捏著那片木屑,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個埋頭工作的沉靜背影。他依舊心無旁騖,沉重的鑿擊聲是他唯一的語言。

沈星晚捏著那片粗糙的木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邊緣的毛刺,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有些荒謬的念頭。

她再次看了一眼顧言專注的側影,然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捏著那片木屑,轉身,腳步輕輕地、快速地穿過後院,繞到了屋前。

屋前的廊簷下,放著幾個她平時侍弄花草的空花盆和一些園藝工具。她在其中一個空花盆前蹲下,裡麵隻有乾燥的泥土。

她用手將表麵的浮土撥開,然後,將一直捏在手裡的那片粗糙的木屑,小心翼翼地、端端正正地,放進了花盆中央的泥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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