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魂注視著跪拜的眾人,感歎地笑了一聲,“洪江,做得很好。”
中原老氏族眼含熱淚地注視辰榮王,口中輕聲喚著陛下。
西炎王與辰榮王相視一笑,一笑敬蒼生,沒有什麼比得上子民。
朝瑤指尖點在殘卷上,鎏金字突然變作漫天蒲公英。每朵絨毛裡都映著不同畫麵:辰榮老兵在皓翎采藥、西炎孩童在辰榮嬉戲、清水鎮眾將士遙望故土。
辰榮王的聲音像坍縮的歸墟,“誰再提西炎辰榮之分,便去嘗嘗辰榮山的斷腸草。”指向祭壇邊緣的斷腸草:“這草苦嗎?苦。但若連苦都不敢嘗,怎知甜?”
辰榮王的身影在日光下逐漸凝實,祭壇邊緣的青銅鼎,鼎身鏨刻的饕餮紋突然流動起來,獸眼位置浮現出七代辰榮王與西炎王對飲的浮雕,酒液在浮雕間循環往複,仿佛時光在此刻凝固。
他聲音像穿過戰場的箭,卻又帶著令人心顫的溫柔,“若有一天西炎王能用這鼎煮藥,便是天下大同之時。”
朝瑤順著辰榮王的手指看過去,奶奶的,這不會就是他老人家熬製百草的鼎吧。
西炎王枯瘦的手指撫過鼎沿,忽然將整鼎淨水潑向空中。清澈的淨水在觸到朝瑤發絲的刹那化作彩虹,照亮了洪江鎧甲,彩虹剛好罩住洪江和相柳。
“看啊,”辰榮王的手指掠過彩虹,“我們的血本就是一體的。”
“從今日起,”西炎王的聲音讓彩虹都靜止了,青銅鼎忽然發出嗡鳴,那聲音像極了青銅鼎當年第一次被敲響,“西炎山巔的雪,就叫同歸雪。”
一片雪花落在洪江的鎧甲上,化作一滴水珠,折射出整個大荒的輪廓。
辰榮王與西炎王的身影漸漸重合,他們的笑聲裡,有山河的重量,也有蒼生的溫度。
縛心者溺於眸中淵,同歸。相柳想起那年的仲夏日,嘴角微微上揚,原來不是同歸於儘,而是殊途同歸。
跪在下方的塗山璟,耳畔突然響起一道密音,“狐狸嫂子,快把這倆老頭記下來,畫成畫,我拿回家辟邪。”
塗山璟往祭壇斜眸一看,朝瑤站在前方垂眸抿笑。他微笑著斜瞟老頭們,暗暗記在心中,方便回去作畫。
這場蒼生與權力的抉擇,兩位威儀天下,雄韜武略的帝王做出了相同的選擇,流芳百世。
西炎王當眾讓人宣布辰榮遺民安置策,眾人起身站在下方,汗珠不間歇從額間滴落,綻開一朵朵小水花。
烈日之下,西炎老臣們腿都軟了。他們活了千年,從沒見過這種事:
西炎王和死了千年的辰榮王站在一起,像老朋友一樣聊天
洪江突然而至,歸順西炎,進來時西炎侍衛居然沒一人阻攔
青銅鼎上浮現出兩位老祖宗喝酒的畫麵,酒還冒著熱氣
小夭看見相柳麵具下的嘴角微微揚起,這位從不跪拜,雙眼映著兩位帝王重合的身影,竟比太陽的光華更灼人。
她發現兩位帝王笑起來的樣子,居然有點像。
內侍口齒清晰的宣讀聲中,眾人聽清西炎王規劃給洪江的領地清水鎮。
這件事到底謀劃多久了?塗山璟與瑲玹心裡竟有些後怕,想來朝瑤當初要地就已經知道此事,那練兵之事,西炎王可知?
昨晚朝瑤是在試探他,是否會孤注一擲,起兵造反,她早知西炎王位的歸屬。
青銅鼎的嗡鳴聲中,中原老氏族們集體將額頭貼上祭壇的磚石。
那些磚石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銘文,竟是西炎與辰榮曆代戰死的士卒姓名。如今這些名字在兩位帝王的腳下,連成一條完整的山脈。
山河為證,天地同脈。
辰榮王以斷腸草告訴眾人,苦難是共通的,但化解苦難需要超越仇恨的勇氣。
西炎王潑水化虹昭顯王權的權威源於對蒼生的共情,兩人對飲宣示王朝更迭的本質是文明融合而非征服。
百草經注與殘卷的深意是傳承,象征知識無國界,地理邊界終將消融於人文共識。
所有人想通其中深意,權利巔峰的男人們心甘情願跪拜兩位帝王,不是因為權力,而是敬意,他們的偉大令他們敬仰,兩人接力締造傳奇,為蒼生攜手。
王與王的棋局,從來不是輸贏。王執棋,子同命。?
西炎王注視跪拜在地的所有人,忽地袖袍被扯了扯,餘光瞅著那丫頭,她悄悄移動腳步,“我的功勞,那鼎送我唄。”
西炎王抿住笑故作威嚴,辰榮王聽見丫頭的低語,笑道:“這天下送你,你不要,倒是看上一個鼎。”
“明白,謝謝二位偉大的帝王,一言九鼎,我等會就抱回家。”天下都能送,何況一個鼎。
西炎王和辰榮王............明白什麼了?
宣讀完辰榮遺民安置策,西炎王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瑲玹,過來。”
本以為諸事已定的眾人,詫異地看著瑲玹走到西炎王麵前跪下。
西炎王注視瑲玹一刹,抬眸看向所有人,“今日,我以西炎王的身份宣布最後一道王令,瑲玹繼任西炎國君,朝瑤為西炎大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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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亞擁有?軍事指揮權、代國君主持祭天,方國治理權。地位僅次國君,與儲君並列,神職賦予其超凡權力,某種意義上已經超過國君,這份殊榮由西炎開國帝王賜予一位女子。
五王絕望悲憤地看著朝瑤與瑲玹,父親從未想過傳位給自己。
不同於在場人的吃驚,朝瑤隻有嫌棄,官職不雅啊,聽著就像笑掉大牙。
西炎王摘下王冠鄭重地戴在瑲玹頭上,瑲玹眼含淚光地仰頭看著西炎王。西炎王扶起瑲玹,低聲說道:“西炎的山河,由你們兄妹共守。”
朝瑤.......“謝謝陛下。”假吧意思彎了彎腰,說好的情節可沒這出。
辰榮王注視這位接任下西炎與辰榮共同疆土的年輕帝王,“這片土地出過無數帝王,有人稱之為暴君,有人稱之賢君,望你做決定前先問問腳下的土地,要血還是要糧。”
“瑲玹謹記辰榮王教誨。”
西炎王拉住瑲玹的手,看向眾人,“今日起,瑲玹即為西炎國君。或許你們覺得此儀草率,但須知伏羲、女媧、我與辰榮王皆無盛大登基之禮。世人銘記的,從來不是典禮的華彩,而是君主的作為。”
大家凝視著祭壇上並肩而立的四人,四道身影被陽光拉長,投在斑駁的圖騰上。
西炎王與辰榮王如兩座相融的雪山,雪水下滲成溪,形成瑲玹的權柄,而朝瑤是溪畔新發的劍竹,以柔韌之姿,將兩岸水土西炎與辰榮牢牢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