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醫術這個理由,可以讓所有行為變得堂而皇之,甚至情理之中。”
“今日死囚交給醫館,明日賤民觸怒貴族交給醫館,最後異者阻礙新政,也讓他為醫術做奉獻。”
“那麼將來,任何一個手握權力的人都可以為了自己認定的目的,無論是醫術、王朝利益還是氏族榮耀去犧牲某個或某一群不重要的人。”
“你不能用舊秩序的磚,去砌新世道的牆。”他指尖輕點案麵,“你妹妹要的是什麼?廢除賤籍,是為了讓眾生明白,生而平等。開設文武榜,是為了昭示天下,法理至上,機會同歸。”
他目光透過殿門,望向遠方,“她求的不是一個人的安康,而是萬民不再因出身而淪為草芥。你若為她破此例,便是親手推倒了她想要建立的那個世間的第一塊基石。”
小夭怔怔地望著外爺,手中的玉勺在碗沿發出清脆的磕碰聲。那個橫亙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倫理困境,此刻無比清晰地呈現在她麵前。
就在西炎王以為她已經明白其中關竅時,小夭忽然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肯定也有人這麼做,不然這本醫書如何出世?”她語氣急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說不定就是瑤兒命令誰背著所有人,暗中搜羅些罪大惡極之人來驗證醫書。外爺,若按您所說,她不是也從一開始就動搖了那塊基石嗎?”
西炎王正要端茶的手微微一頓。
小夭趁勢追問,聲音裡帶著不甘的顫抖:“既然這是錯的,為何她當初要走這條路?既然她可以為了求知而破例,為何我不能為了救她而破例?”
殿內再次陷入寂靜,隻有藥爐上的蒸氣無聲蒸騰。
西炎王緩緩放下茶盞,目光如古井般深邃:“但你可曾想過.....她為何要背著所有人?”
小夭一愣。
“因為她很清楚,”西炎王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這條路的儘頭,不是醫者的仁心,而是權力的任性。”
他看著小夭困惑的神情,耐心解釋:“她在暗中驗證時,此法還不是醫術,而是遊走在禁忌邊緣的秘術。就像孩子在無人處玩火,她知道這不是能被允許的事。”
“可她是大亞!”小夭忍不住提高聲音,“還是皓翎巫君,她本該以身作則.....”
“所以她從未將此法寫入任何官方醫典,更沒有憑借權勢將它變為通行天下的法令。”西炎王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她驗證完後,選擇將其中可用的部分提煉成救人之術,而把需要活人獻祭的部分永遠埋藏在黑暗裡。”
他傾身向前,直視著小夭的眼睛:“她把光明留給了世人,把黑暗留給了自己。這就是她和你最不同的地方。她知道這是罪,所以獨自背負。”
西炎王輕輕搖頭:“而你,卻要讓它走到陽光下,成為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的醫術。這才是最危險的一步。”
有些路,可以獨自摸著黑走一次,但不能把它修成所有人都能走的光明大道。
小夭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走到西炎王身邊,輕輕將額頭抵在老人肩上。
這是靈曜向外爺撒嬌時常做的動作。
“外爺,我明白了。”她的聲音悶在衣料裡,卻異常清晰,“您說得對,我不能用瑤兒最痛恨的方式去救她。”
墨綠色的山脊如龍骸般蜿蜒,直插入赤紅色的雲霄。穀底不生草木,唯見嶙峋的赭石,其形若百獸搏殺,凝固於遠古的刹那。
午時或可見幽藍的月與蒼白的日同懸於天。有山通體渾圓,光滑如巨卵,靜默倒立於雲海之上,是為反顛之山。
一片玄澤,水色如墨,卻清澈見底,其中遊魚身披磷火,照得水府通明。更有一河,半岸流水湍急,奔湧若雷鳴;半岸凝滯如琥珀,靜無一物。
木皆十人合抱之粗,葉非碧色,而是赤金。風過時,林聲非颯颯之音,乃是萬千細碎鐘鳴。林間有花,其大如輪,晝卷夜舒,綻放時幽光自生,能映亮半座山穀。
此地無春榮秋枯,唯有永恒與刹那交織而成的原始,萬物皆按洪荒初辟時的法則存在。
辰榮山那邊,瑲玹正被一群嚷嚷的老臣吵得頭疼時,朝瑤在她的新地盤上,正進行一場彆開生麵的總動員。
朝瑤天天忙著馭妖獸在新地盤搞基建,還不允許九鳳和相柳幫她,畢竟他們一出手,她的樂子全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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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磨硬泡,甜言蜜語講了一堆,才讓九鳳和相柳鬆口帶著崽子們特訓,暫時離她遠點,不然她是真不起來乾活,又撒嬌賣乖讓她那位老父親加入。
朝瑤如火如荼指揮妖獸,西陵珩好似怎麼也看不夠那個東竄西竄的身影。
小女兒踩在鳳凰背上,手裡揮著一條用凰焰凝成、劈啪作響的小鞭子,對著底下偷懶的鑿齒獸喊話:“喂!那個鑿圍牆的!你是在挖戰壕還是在繡花?進度慢得連隔壁烏龜精都要超車了!”
那鑿齒獸委屈地“嗚”了一聲,朝瑤立刻瞪眼:“還頂嘴?信不信我讓九鳳大人把你窩裡的存貨都燒成琉璃瓦!”
轉頭又吼著一隻千年老龜,對方慢悠悠搬運界石,“你是在搬運石頭,還是在孵蛋?”
驕傲的畢方鳥正噴火煉製九幽石,聞言火焰一抖,差點把石頭煉成芝麻糊。朝瑤立馬調轉槍口:“還有你!火焰溫度控製不好嗎?我要的是能構築結界的基石,不是給你家雛鳥熬的米粥!”
她躍下鳥背,衝到一個正在搬運巨石的山魈麵前,指著石頭上一個微小的缺口:“這裡,偏差了半寸!重做!”
山魈看著那比自己指甲蓋還小的瑕疵,巨大的臉龐皺成一團,仿佛在說——這屆工頭,真難伺候!
一會宣布要種一大片血楓林,秋天落葉時,像火燒雲落在地麵;一會又站在界河邊,她指尖躍動著赤金色的火焰,像編織絲綢般將炎火凝成符印,打入河岸兩側,“水要黑得純粹,冰晶要亮得耀眼,我要它,白天是星河,夜晚是墨玉。”
“花的顏色不對,我要的是月光染霜的白,不是這種慘白!”
西陵珩的目光始終像一個最安穩的港灣,溫柔地籠罩著她,充滿了無條件的接納。
見她以嶙峋怪石為天然陣基,將變化無窮的上古符文巧妙嵌入其中。親自測試陣法效果,在幾個地方點做了微調。
“此陣重在惑心,不在殺人。我要讓擅闖者,在無儘的迷失中懺悔。”
看她解決問題時眼裡閃過的機靈,或是宣告成功時的小得意,西陵珩眼中會忍不住泛起?欣賞略帶得意?的光芒,嘴角無法抑製地上揚?,笑到眼角,漾開細細的笑紋。
而地盤的另一邊也是熱鬨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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