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輕晃,湖心寂靜,隻餘水波蕩漾。
不知過了多久,桓玉慵懶地靠在顧淵胸膛,衣衫略顯淩亂,鬢發微濕,臉頰泛著潮紅。
她輕捶了一下顧淵的胸口,嗓音帶著一絲沙啞與疲憊:“都怪你,害人家手和嘴巴都酸死了,忙活半天。”
顧淵依舊沉默,目光投向遠方水麵,神情平靜無波,仿佛老僧入定。
桓玉抬起水汪汪的眸子,不滿地嘟囔:“現在倒裝起聖賢君子了?方才……還說什麼人家的手適合搖船櫓……”
她話未說完,便被顧淵一把抓住衣襟,頃刻煉化,嚶嚀一聲。
她倒真沒說錯,顧淵此時心如古井。
他確實需要釋放體內因功力精進日益旺盛的陽剛之氣,為接下來一口氣衝破十二正經做準備。
此法凶險,遠勝尋常武者按部就班逐一打通經脈,對內力積蓄與身體純陽的要求都極為苛刻。他需借外力調和,卻又不能真正損了童子身那點先天元陽,以免根基動搖。
你用手幫我,我用手幫你,咱們不打不相識。
桓玉見他油鹽不進,心中氣惱,卻也知曉這家夥的手頭功夫厲害,不敢過分放肆。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將頭輕輕枕在他肩上,幽幽開口:“公子,那夥太湖水匪,為首的名叫‘覆水刀’,是個硬茬子,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已入一流高手之境。”
“他們劫掠的‘商貨’中,似乎……似乎有生辰綱的影子。”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而且,據我們查到的消息,覆水刀與官府中某位人物過從甚密。冷大人前來姑蘇查案,他們那邊也早有察覺,派了不少人打探消息,這才被我們的人尋到了蛛絲馬跡。”
顧淵聞言,眼底波瀾不起。
小舟在蘆葦蕩中穿行,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一處隱蔽的天然港灣。
前方不遠處,一座水寨依山而建,崗哨林立,隱約可見刀光晃動,正是太湖水匪“覆水刀”的老巢——覆水寨。
桓玉指著水寨,聲音帶著幾分緊張:“公子,那裡便是覆水寨了。覆水刀此人凶悍異常,寨中嘍囉也有數百,皆是亡命之徒。”
顧淵“嗯”了一聲,從船艙中取出飛羽弓,又抽出一壺箭矢背在身後。
他並未急於登岸,而是立在船頭,雙目微闔,槍心二重境的玄妙感知悄然散開。
周遭百米內,風吹草動,蟲鳴鳥語,乃至水寨中巡邏嘍囉的呼吸與心跳,都一一映入心湖。
片刻後,他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
“東南角箭塔,兩人。西北角了望台,三人。寨門內側,暗哨四名,其中一人氣息稍強。”他聲音平淡,卻讓桓玉心中一凜。
這些信息,她派出的探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探知一二,他竟隻看了一眼便了如指掌?
不等桓玉細想,顧淵已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躍上岸邊礁石,身影幾個起落,便沒入了岸邊的密林之中。
桓玉連忙跟上,她輕功亦是不俗,但片刻之後,便隻能勉強看到顧淵在林間穿梭的模糊背影,心中駭然更甚。
顧淵身形如風,在林木間幾個閃爍,便已潛行至一處視野絕佳的土坡之上。
飛羽弓在手,三支羽箭悄然搭上弓弦。他手臂穩定如山,弓弦拉開如滿月。
“咻!咻!咻!”
三聲微不可察的破空輕響。
遠處箭塔與了望台上的五名水匪幾乎同時發出一聲悶哼,便如斷線風箏般栽倒下來,眉心或咽喉處,各插著一根奪命的羽箭。
解決了外圍崗哨,顧淵並未停留,身形如電,直撲寨門。寨門內側那四名暗哨尚不知外圍異變,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其中那名氣息稍強的頭目,忽然感到一陣心悸,猛地抬頭。
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掠至近前。
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咽喉便是一涼,世界瞬間陷入黑暗。
其餘三名嘍囉甚至沒看清來人模樣,便被顧淵隨手三槍,點碎了心脈,悄無聲息地倒下。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桓玉趕到時,隻看到顧淵收槍而立,寨門內外,已是一片死寂。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有些乾澀。
這殺人手段,當真乾淨利落,狠辣無情。
“走吧。”顧淵聲音平靜,率先踏入覆水寨。
寨內嘍囉聽聞動靜,紛紛持械湧出。
當先一人,身材魁梧,麵容猙獰,腰間彆著一柄闊背大刀,正是覆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