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之中,寂靜得能聽到心臟被恐懼攥緊的聲音。
呂修一呆滯地望著那塊被平整切開的巨石。
他再看向那柄在顧淵手中歡快嗡鳴的“秋水劍”。
整個人,神魂仿佛都被這一劍斬碎了。
他看到了。
就在顧淵揮劍的那個刹那,他清晰地感覺到。
自己的劍,活了。
那不再是承載著家族榮耀、沉穩厚重的“大江之劍”。
而是一道迅捷、詭譎、浸滿陰柔月色的流光!
趙瞳的紅唇微張,已經忘了合攏。
她看看那光滑如鏡的石麵,再看看那個持劍而立、青衣不動的身影,一雙杏眼裡,倒映的全是璀璨的星辰。
帥。
不,這已經超越了帥的範疇。
這不是凡間武學,這是神仙手段!
顧淵並未理會兩人的震撼,手腕一抖,秋水劍便脫手飛出。
“叮!”
一聲輕響,長劍精準地倒插回呂修一麵前的青石地磚上,劍柄搖晃不休。
他收回了劍,卻重新並指。
指尖如劍。
這一次,沒有攝空取物,沒有驚世駭俗的劍光。
隻有一道純粹由意誌凝聚的鋒銳,破空而出,瞬間釘在了呂修一的眉心之前。
呂修一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他想躲。
身體卻被無形的枷鎖釘死在原地。
他想運功抵擋。
內力卻凝固如萬載玄冰。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無形的“劍”,懸停在眉心前一寸。
明明沒有觸碰。
他卻感覺自己的大腦傳來一陣被撕裂的劇痛,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要將他的意誌徹底凍結、碾碎。
他毫不懷疑。
隻要對方的念頭微動,自己的頭顱便會如西瓜般爆開。
武意化形。
念動殺人!
這……真的是宗師能觸及的領域嗎?
趙瞳看得心神搖曳,一顆芳心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原來,真正的強大,不是聲嘶力竭的怒吼,不是毀天滅地的招式。
而是這般雲淡風輕,抬手之間,便審判生死。
這才是真正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刺骨的寒意才消散。
“回去吧。”
他轉身,走向那棵老槐樹。
“你離宗師,還差了一座山,一條海。”
話音落下,他不再理會僵立原地的呂修一,重新在樹下盤膝坐下,對一旁的何沅君道:
“沅君,送客。”
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波瀾。
“是,公子。”
何沅君柔聲應下,蓮步輕移,來到呂修一身前,微微欠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她的動作輕柔,神情溫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疏離。
呂修一失魂落魄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劍,又看了一眼那個已經重新開始擦拭長槍的背影。
最終,他彎腰,撿起了自己的劍。
劍入手,一片冰涼。
他感覺,自己握著的,不再是相伴多年的夥計,而是一件冰冷的刑具。
他渾渾噩噩地轉過身,向著院外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踩在自己破碎的尊嚴上。
就在他即將踏出後院的那一刻。
那個幽幽的聲音,再次從背後傳來。
“劍客之心,當純粹如一。”
“小心那個過於華美,藏著劇毒的劍鞘。”
劍鞘?
呂修一的腳步猛地一頓,豁然回頭,想要問個明白。
可他看到的,依舊是那個專注擦拭長槍的背影。
仿佛剛才那句話,隻是他道心破碎後產生的幻聽。
他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也未能說出,帶著滿腹的困惑與茫然,被何沅君“請”出了顧府。
“砰。”
朱漆大門緩緩合上。
趙瞳終於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顧淵身邊,學著他的樣子蹲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他,語氣裡滿是化不開的崇拜與好奇。
“顧大哥,你……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什麼叫劍心在哭泣呀?還有那個劍鞘,是什麼意思?”
她像隻好奇的貓,一連串拋出好幾個問題。
顧淵擦槍的動作沒有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隻是淡淡吐出三個字。
“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