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金國,河北道,董天寶的大營。
“哐當!”
“砰!”
名貴的瓷器,厚重的案幾,被一股巨力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董天寶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
一個名字,一塊牌匾,就讓他這新任都督,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人馬狼狽而逃。
這比在戰場上被人正麵擊敗,更讓他感到羞辱!
營帳內的親信將領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個平日裡與他關係不錯的副將,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勸慰道:
“都督息怒。那顧淵乃天下第一,其背後的桓家更是勢力滔天,我們……我們不與他正麵衝突,是明智之舉。”
“明智?”
董天寶猛地轉過頭,一腳將那副將踹翻在地。
“你也覺得我做得對?你也覺得我是個孬種?!”
他衝上去,對著那副將拳打腳踢,狀若瘋魔。
“我董天寶,從少林一路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明智!靠的是誰擋我的路,我就弄死誰!”
“一個名字就把我嚇跑了?傳出去,我董天寶還怎麼在軍中立足!我還怎麼去爭那更大的權勢!”
他最恨的,就是被人看作軟弱。
他可以不擇手段,可以出賣兄弟,但他絕不能容忍自己被人看不起!
那副將被打得口鼻竄血,連聲求饒,周圍的將領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攔。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董都督,好大的威風啊。”
一個身穿太監服飾的小黃門,捏著蘭花指,站在帳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裡麵的鬨劇。
董天寶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認得這個小黃門,是監軍劉公公的貼身隨侍。
“劉公公有請。”小黃門慢條斯理地說道。
董天寶心中一沉。
該來的,還是來了。
是來問罪自己放跑了反金亂黨嗎?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甲,一邊朝著劉公公的營帳走去,一邊腦子裡已經想好了數套說辭。
無論如何,不能承認自己是怕了顧淵。
大不了,就說那酒館裡有埋伏,自己是為了保存實力,才暫時退讓。
對,就這麼說。
……
董天寶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監軍劉公公的營帳。
營帳內,熏香嫋嫋,布置得頗為雅致,與外麵肅殺的軍營格格不入。
劉公公正坐在一張鋪著虎皮的太師椅上,手裡端著一杯熱茶,慢悠悠地品著。
他沒有穿那身顯眼的太監官服,而是換了一身尋常的錦袍,隻是那張臉白淨無須,嗓音也依舊陰柔。
“咱家聽說,董都督今天在城外,受了些委屈?”
劉公公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看著走進來的董天寶。
董天寶心中一緊,連忙單膝跪地:“末將辦事不力,放跑了亂黨,請公公責罰!”
他已經準備好,迎接劉公公的雷霆之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劉公公並未發怒。
他隻是擺了擺手,用他那陰柔的嗓音溫言安撫道:“起來吧。天寶啊,咱家知道你的難處。”
“那顧淵,以一人之力威壓江湖,連南宋的皇帝都拿他沒辦法。如今更是被天下人稱作‘武神’,其勢滔天。你沒有因為一時意氣,與他背後的桓家發生衝突,這是智謀,不是怯懦。”
這番話,讓董天寶愣住了。
他本以為劉公公會借機打壓他,或者嘲諷他膽小,卻沒想到,等來的竟是安撫和理解。
“公公……”董天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咱家知道,你心裡不服氣。”劉公公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覺得一個江湖武夫的名頭,就能讓你這個手握重兵的都督低頭,很憋屈,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