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常公公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撲倒在趙昀身旁,老淚縱橫。
這位陪伴了帝王一生的老人,此刻哭得像個孩子。
顧淵靜靜地站著,看著城牆上那句豪邁的詩,看著那個含笑而逝的帝王,眼神複雜。
他伸出手,探了探趙昀的鼻息。
已經沒有了。
這位隱忍一生,算計一生,也雄心了一生的帝王,終究還是走到了生命的儘頭。
他贏了與金國的國運之爭,卻輸給了時間。
顧淵彎下腰,將趙昀的屍身抱起。很輕,幾乎沒有什麼重量。
“走吧。”他對依舊在痛哭的常公公說道。
常公公擦乾眼淚,踉蹌著站起身,跟在顧淵身後。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個時代結束了。
當顧淵抱著趙昀的遺體,回到中都城時,早已等候在此的趙瞳,在看到父親那安詳的麵容時,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整個中都城,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悲傷與惶恐之中。
皇帝駕崩於北伐前線!
這個消息,如同一場十二級的地震,迅速傳遍天下,引發了劇烈的動蕩。
臨安。
當皇帝駕崩的噩耗傳回京城,留守監國的太子趙禥當場昏厥,整個朝堂亂成一鍋粥。
以賈似道為首的文官集團,第一時間站出來“主持大局”,一麵操辦國喪,一麵封鎖消息,穩定人心。
主戰派將領,則在府中閉門不出,人人神色凝重。他們知道,最大的變數,來了。
江湖上,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在得知消息後,反應各不相同。
三清山上,一位正在閉關的灰袍老道,緩緩睜開眼,歎了口氣:“帝星隕落,天下將亂。劫數,怕是也要應在此處了。”
神霄派,薩守堅站在山巔,遙望北方,久久不語。
身後的王靈官忍不住問道:“師父,趙昀死了,顧淵會不會……”
“他不會。”薩守堅打斷了他,“顧淵要的是武道,不是龍椅。但……怕就怕,有人非要把他往龍椅上推啊。”
王靈官皺眉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以逸待勞。”薩守堅吐出一口白練,射出百米,“大亂之後,方有大治。”
相比於南方的波詭雲譎,北方的中都城,此刻卻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高速運轉著。
顧淵沒有理會那些繁瑣的喪葬禮儀,他將趙昀的後事,全權交給了常公公和孟珙派來的官員處理。
他自己,則一頭紮進了金國的皇宮。
不是為了金鑾殿那張龍椅,而是為了金國收藏了百年的,皇室書庫。
金國以武立國,百年來,南征北戰,從中原搜刮了無數珍寶,其中,就包括了大量宋廷遺失的武學典籍,以及他們自己從白山黑水間帶來的,充滿蠻荒氣息的獨特武道。
顧淵對那些金銀珠寶毫無興趣,但這些武學秘籍,對他而言,卻是無價之寶。
放眼望去,數十排巨大的黑鐵書架直抵穹頂,上麵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載體。
有中原掠奪來的泛黃線裝書,有西域傳來的羊皮卷,更多的,是金人自己用狼皮、牛骨刻畫的原始典籍。
“希望能有點乾貨,彆全是垃圾。”
顧淵隨手從架子上抽出一本厚重的冊子。
入手粗糙,封皮是一整張風乾的狼皮,上麵用金文狂草寫著幾個大字——《貪狼嘯月功》。
翻開第一頁。
‘嘖,粗鄙。’
他一邊看,一邊在心裡吐槽。
這門功法講究的是通過生吃狼心、飲狼血來刺激經脈,強行提升爆發力。
在顧淵這種練就了《心意訣》、《九陽真經》和《龍象般若功》的大宗師眼裡,簡直就是未開化的野人行徑。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練到最後也就是個經脈儘斷的下場。
但顧淵並沒有合上書。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些關於“模擬狼性”的運勁法門上。
“雖然練法是自殺,但這股子‘狠’勁倒是有點意思。”
顧淵手指在狼皮上輕輕摩挲,腦海中飛速推演。
如果剔除掉那些茹毛飲血的糟粕,隻取其“瞬間爆發”和“嗜血鎖定”的意境,融入到自己的槍法中……
他右手虛握,空氣中仿佛有一杆無形的長槍凝聚。
“逝鬼。”
顧淵低語。
這一槍,原本講究的是詭譎難測,如鬼魅索命。
若是加上這“貪狼”的瘋勁呢?
鬼變成了瘋鬼,不僅難測,更要吃人。
“有點意思。”
顧淵隨手將狼皮書扔回架子,又拿起旁邊的一卷竹簡。
這是從中原搶來的,《五虎斷門刀》的孤本。
顧淵一目十行。
“太匠氣了。招式雖然精妙,但少了那股子一往無前的氣勢。難怪宋人的武功在戰場上總吃虧,花架子太多。”
他搖了搖頭,繼續往裡走。
這裡簡直就是個巨大的盲盒倉庫。
顧淵就像個挑剔的饕餮,在這一堆堆“食材”中,尋找著能讓自己胃口大開的珍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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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浮屠戰陣紀要》、《薩滿請神術》、《長白山鍛骨法》……
顧淵看得如癡如醉。
他發現金國的武學體係,雖然在“氣”的運用上遠不如中原精細,但在“體”的開發上,卻有著獨到的瘋狂。
他們不修丹田,隻修筋骨皮肉。
他們不講天人合一,隻講弱肉強食。
這種赤裸裸的叢林法則,恰恰是顧淵現在最欠缺的。
他的武功,太“正”了。
無論是《九陽真經》的浩然博大,還是《龍象般若功》的剛猛無鑄,都帶著一股子名門正派的堂皇大氣。
但這世道,是亂世。
亂世殺人,有時候不需要堂皇,隻需要夠快,夠狠,夠臟。
顧淵走到書庫的最深處。
這裡單獨放著一個紫檀木的架子,上麵隻擺著一個黑漆漆的鐵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