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偵支隊,合成作戰中心。
氣氛緊張而有序。鍵盤敲擊聲、低語聲、電話鈴聲交織在一起。大屏幕上,分塊顯示著輿情監控數據、ip追蹤地圖、以及七中周邊的部分監控畫麵。
陳冬悅眼睛緊盯著屏幕,手指飛快。她已經成功追蹤到那條短視頻發布者的詳細注冊信息和一個常用登錄ip地址,位於蓉城新區一個中檔小區。戶籍信息顯示,戶主姓趙,家庭成員中有一個正在七中初中部就讀的孩子。
“蔡主任,發布者身份初步鎖定,是七中一名初中生的家長,趙廣明,個體經營戶。動機可能是博取關注,或者對學校有某種不滿。”陳冬悅思索片刻後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蔡學軍點點頭:“聯係轄區派出所,先上門核實情況,進行批評教育,強調傳播未經證實的命案現場視頻的法律責任和不良影響,讓他配合刪除並澄清。注意方式方法,畢竟涉及到學生家長。”
“是!”陳冬悅回答完以後便立刻著手開始聯係所屬轄區派出所。
另一邊,隸屬於合成作戰中心的網絡技術辦公室燈火通明。幾名技術警員正在全力恢複劉育樹手機的已刪除數據和雲端備份。手機本身摔得嚴重,但存儲芯片經過搶救,部分數據有望恢複。
許陽站在技術組組長的身後,看著屏幕上滾動的數據流。“重點查他最近一周的通話記錄、短信、微信、qq等社交軟件的聊天記錄,特彆是最後幾天的。還有瀏覽器曆史、備忘錄、照片最近刪除項、支付軟件的交易流水和賬單。”
“許支,正在提取。微信的本地緩存有一部分受損,我們在嘗試從雲端恢複。通話記錄和短信正在梳理。”技術組組長回答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於,一名技術警員抬起頭:“許支,有發現!”
許陽簡短的從嘴裡吐出一個音節,“說。”
“死者手機最後幾天的通話記錄很規律,除了家人和少數幾個同事的日常聯係外,有一個陌生號碼,在案發前三天內,與死者有四次通話,每次時長都不短,最短兩分多鐘,最長超過十分鐘。這個號碼最後一次通話是昨天下午五點二十左右。”
“機主信息?”
“登記信息是假的,預付卡,無實名。目前已關機,位置最後一次出現在七中周邊三公裡範圍內的一個基站,時間就在昨天傍晚。”
許陽眼神一凝:“重點標記。繼續。”
“雲端記錄恢複了一部分。最近幾天,死者劉育樹與一個備注名為‘張哥裝修)’的人有聯係。聊天記錄不多,但昨天下午有一條,死者劉育樹問過這樣一句話:‘張哥,你確定那批材料真的有問題?肖主任知道嗎?’對方回複的是,‘劉老師,這事我不好多說,但我敢拿飯碗擔保,數據不對。肖主任那邊…他經的手,你說呢?後麵還跟了個歎氣的表情。’死者回複:‘我知道了,謝謝張哥。這事我再想想。’”
“張哥裝修?)…”許陽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條關鍵線索,“查這個‘張哥’!同時,把肖傑和劉育樹的社會關係交叉比對,看這個‘張哥’是否同時與兩人有關聯!”
“是!”
“銀行賬單和app交易流水呢?”
警員毫不遲疑的繼續回答道,“流水正在導出。初步看,死者近期有大額支出…等等…”技術警員突然頓住,盯著屏幕,“許支,死者微信在昨天傍晚六點左右,有一筆向某個個人賬戶的轉賬,金額是五萬元。附言是:‘先拿著,孩子的病要緊,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收款人是誰?”
“賬戶實名認證叫馬春芳,女性,52歲。初步關聯查詢…這個馬春芳,是七中食堂的一名臨時工,保潔崗位。”
食堂臨時工?五萬元?孩子的病?許陽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劉育樹一個中學教師,經濟條件尚可,但突然給一個食堂臨時工轉賬五萬元,還提到“孩子的病”,這絕非尋常。是借款?還是…封口費?或者另有隱情?
“立即核實馬春芳的家庭情況、子女狀況、與劉育樹的關係,以及她最近是否遇到重大困難。同時,查她和肖傑有無關聯!”
“明白!”
信息碎片開始湧現,但彼此之間似乎還缺少連接的鏈條。陌生號碼、“張哥”、肖傑、食堂臨時工馬春芳、有問題的材料…這些散點,都隱隱指向學校內部,尤其是肖傑負責的後勤領域。
許陽走到窗邊,撥通了周正的電話。
“周正,我這邊有幾點發現,你記一下…”許陽將陌生號碼、“張哥”、以及馬春芳收款五萬元的情況詳細告知。
周正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許支,我們這邊也有發現。窗台外側發現不屬於死者的衣物纖維,內側有模糊擦拭痕。另外,第二輪詢問,李奎發在聊到劉育樹是‘好人’時,無意間說漏嘴,提到大概半個月前,看到劉老師在圖書館後麵小花園,和肖主任‘說話’,‘劉老師好像有點激動,肖主任臉色不太好看。’但他當時離得遠,沒聽清具體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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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園?圖書館後麵?”許陽敏銳地捕捉到地點,“那裡有監控嗎?”
“問過了,沒有。那是校園景觀死角。”
“好。現在幾條線索開始交彙了。”許陽思路清晰起來,“肖傑的嫌疑急劇上升。他與劉育樹有過私下、可能不愉快的接觸;他負責的領域采購工程)可能存在問題,並被劉育樹知曉或質疑;案發時他是第一發現人之一,且行為反常;現在又出現了可能關聯兩人的‘張哥’和‘馬春芳’。”
“許支,那下一步?”
“雙管齊下。”許陽果斷下令,“第一,你那邊,以核實‘張哥’和了解劉育樹是否對學校後勤工作有意見為由,正式對肖傑施加壓力,觀察其反應。可以透露我們掌握了他與劉育樹私下接觸的情況,但先彆提‘張哥’和纖維的事。同時,秘密查找並接觸那個‘張哥’,以及食堂的馬春芳。”
“第二,我這邊已經讓技術的全力追蹤那個陌生號碼的最後活動軌跡和可能關聯的真實身份。同時,申請了對肖傑的個人通訊記錄、財務狀況進行初步調查。另外,通知一下劉育樹的妻子張儷,請她來一趟,有些關於她丈夫的情況需要了解,注意安撫情緒,方式委婉。”
“是!”
許陽掛斷電話以後,看向窗外漸沉的暮色。蓉城的燈火次第亮起,一片安寧景象。
在這安寧之下,七中校園裡那道墜落的軌跡,正牽扯出越來越多的陰影。劉育樹轉賬時那句“孩子的病要緊”,透著一種無奈甚至悲憫,這不像是一個即將自殺者的心態,更像是一個試圖解決問題、幫助他人的人。
他到底發現了什麼?又是什麼,讓他最終走向了圖書館的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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