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中,像徐有貞這種靠著阿諛奉承、見風使舵謀求晉升的官員,並不稀奇。
甚至可以說,朝堂之上,這樣的“識時務者”為數不少。
他們擅長察言觀色,趨炎附勢,臉皮比牆還厚,手段比刀還快。
其中最為人所詬病的,就是京營參將石亨。
石亨其人,本不是文官出身,靠著戰功與投機上位,平日裡雖在軍中掛職,但對朝中風向卻是格外敏感,尤其擅長揣摩上意。
眼見當今越王徐聞風頭正盛,他自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決定賭一把大的。
於是,石亨鄭重其事地向朝廷上奏,請求為越王的祖墓立碑。
不是自家出資,而是奏請工部撥款、由朝廷出麵修建。
這一舉動一出,群臣嘩然。
自永樂朝以來,大明從無為功臣祖宗立碑的先例。
曆朝功臣,若要紀念先祖,無非自家花錢修整祖墓,想怎麼立碑就怎麼立碑,隻要不過分、不越規製,朝廷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由官府出麵、官方撰文立碑,這可就不是尋常事了。
更何況,這還是為越王徐聞的祖上立碑。
石亨的奏本中言辭極儘奉承之能事,說越王殿下自幼仁孝、才德兼備,堪比周公。
他能成為如此英才,定然是因其父母教養有方,其祖宗必定德高望重、功勳卓著,理應由國家出麵,隆重紀念。
否則,便是大明對聖賢不敬、對子孫教化不周。
這番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實則是赤裸裸地在向越王府獻媚。
朝中眾人心知肚明,但有誰敢出麵反對?
要知道,越王府徐家如今在京中的聲勢正盛。
越王父子四人,執掌軍政大權,權柄甚重,便是廢立皇帝,也就一句話的事情。
甚至有不少官員私下已將徐聞視作天子。
石亨此舉,不啻於當眾表忠。
若有人跳出來反對,豈不是擺明了和越王過不去?
一時間,群臣鴉雀無聲,連素來直言敢諫的禦史也閉口不言,隻當沒看見這份奏章。
石亨心中得意洋洋,覺得自己這一招走得極妙。
隻要越王收下了這份“孝敬”,日後自己這位“首倡尊祖”之臣,還愁沒有好處?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朝廷這邊才剛剛批準,工部尚未動工,越王府便傳來消息。
徐聞親自表態,說徐家祖墓早已修整妥當,不勞朝廷費心,自家子孫祭掃自會安排。
他言辭婉轉,但態度堅決,甚至還特意派徐謙入宮,在皇帝麵前將此事回絕得乾乾淨淨。
此事一出,滿朝為之一靜。
原本以為這場獻媚之舉會水到渠成,哪曾想徐聞居然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徹底斷了石亨的念頭。
知情人不由暗自稱奇。
眾所周知,越王為人一向低調謹慎,從不喜鋪張浪費,更不肯借祖宗之名謀私利。
他雖身在越王府,卻未曾僭越王禮,連府中修葺,也皆自掏腰包,從不倚仗朝廷之力。
更重要的是,這番話傳達出的信息極為清晰:他,徐聞,並不接受這些“刻意討好”!
於是,原本躲在一旁看戲的官員們,忽然都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