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應之早年靠貪墨發家,正是仗著王家扶持,才爬上這知府寶座。
一路走來,他早已與杭州數大家族沆瀣一氣,結成盤根錯節的利益網。
這回麻煩大了!
錦衣衛指揮使徐林,親自南下查案。
表麵風平浪靜,實則雷霆暗藏。
他一來,就悄悄拿了三位鹽商、兩家綢莊的賬房先生。
查賬,審訊,連夜提審,層層逼近,直指核心。
這位徐林,可不是個尋常人物,人稱“徐閻羅”,雷厲風行,鐵麵無私。
更關鍵的是,他此番出動,是奉首輔之命,麵提王家之子王晨入京,要徹查賀、王兩家的通倭販私、勾結清商的罪行。
這哪是走過場?分明是秋後算賬!
沈應之坐在府衙裡,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
“徐林這是衝我來的!”他心中驚怒交加。
低頭認罪?他不是沒想過。
但一旦低頭,就等於背叛自己站隊多年的江南士紳集團,那些靠他吃飯的家族、書院、甚至京中幕僚,豈能容他?
賀家、王家雖是巨富商賈,但他們背後,可是整個江南的利益共同體。
他們以聯姻鞏固同盟,以“維穩”之名挾製地方官員。
沈應之,隻是這條利益鏈上的一顆棋子。
但這顆棋子,一旦暴露,立馬就會被棄如敝履。
更糟糕的是,京中已經動手拿了賀家,接下來,輪到王家、輪到他,已是遲早的事。
一夜無眠,沈應之心下一橫,決定孤注一擲。
第二日一早,他秘密召集了城中十餘家大商,齊聚城西望雲樓密談。
廳中燈火通明,酒水剛上,眾人便低聲爭吵開來。
“不能再拖了!徐林已經查到我們賬上,再不動手,等請去喝茶時,就晚了!”
“他是誰?越王嫡孫,徐謙親侄。真要動他?那可是天大的禍事啊!”
“禍事也好過坐以待斃。現在不亂,等錦衣衛一家家查過來,就等著一起完蛋吧。”
沈應之端坐主位,沉著臉拍了拍桌子,冷聲開口:“各位,我們不必親自出麵,何不借刀殺人?讓百姓去鬨。”
廳中頓時一靜。
“錦衣衛在杭州的駐兵不過幾十人,勢單力薄,我們隻需趁亂罷市、煽動民怨,雇些青皮地痞混入人群,掀起衝突,直衝駐地。”
他目光一冷,聲音低沉:“隻要把那十幾名錦衣衛解決了,就算京裡追查下來,也查不到我們頭上,死無對證!”
眾人麵麵相覷,氣氛緊張至極。
一位年長商人終於站起身來,猶豫地說:“沈大人,這可是朝廷命官、越王之後……你真打算動他?”
沈應之目光淩厲,冷笑一聲:“不願參與的,現在就可以走。”
幾息後,無人再出聲。
會議定下,杭州將亂。
當夜,街頭巷尾便流言四起:
“錦衣衛擅權亂查賬,打劫錢莊,圖謀壟斷杭城商權!”
“指揮使徐林濫用私令,朝廷不聞,地方無主,民心可問!”
這些言論仿佛一根火柴,點燃了城中積壓的怨氣。
而火上加油的,是沈應之私下撥出的萬兩銀子。
這筆巨款被分發給各坊青皮、潑皮無賴,招募了百餘人假扮憤怒百姓。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衝擊錦衣衛駐地,攪亂局勢,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