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對這一現象洞若觀火。
“今日江南,學子若不入某書院,便無登第之望;若無士族薦舉,便無仕進之門,此非王朝養才,乃門第選官也!”
他深知,這樣的教育體係,其實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割據”。
不是兵戎造反,而是“以筆為刀”,在道義與聲望之下挑戰朝廷威嚴。
書院的危害,主要體現於三端:
一、削弱皇權,坐大地方。
書院由地方豪強出資,自設規矩,常年與地方官府平起平坐。
甚至許多書院掌教,對官員指手畫腳,號稱“士林清議”,實則乾政之舉。
他們以講學為名,實為“教育自治”,實質上架空了社學,撕裂了中央自上而下的教化網絡。
二、助長黨爭,敗壞綱紀。
最為典型者,莫過於曆史上的東林黨人。
明朝後期的東林黨,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
他們以書院為據點,鼓動“清議”,頻頻上疏彈劾權臣,口號響亮,卻常裹挾私怨,借道德之名進行政治報複,致使朝政掣肘,台諫交惡,君相離心。
而書院之下,士子眾多、門生遍布,結黨成風。
“座主門生”之製在書院大行其道,導致“舉賢不公、仕途成局”,破壞科舉製度的初衷。
三、固化階層,斷絕寒門。
朱元璋創社學,本欲“使貧賤子弟亦能讀書入仕”,然而世族書院盛行後,寒門子弟便被擠出教育體係之外。
書院以門第薦才、以族親資助,考試內容亦趨功利,隻為應試之道,不講大義之理,更不顧下層之需。
即便後世如王陽明等高士,也嘗試開辦下層書院(如稽山、龍岡),廣納寒門,但終敵不過士紳財力所築起的壁壘。
徐聞在奏疏中斬釘截鐵言道:“士林黨爭之禍,勝於邊患之兵,官學廢弛,私學橫行,此朝綱之蝕骨之毒也!”
“若王朝之下有‘第二講堂’,則必有第二權柄,社學不興,王道不立!”
於是徐聞一道政令,取締江南三十六座大書院,拆除者、封閉者、焚毀者不一而足。
那座傳承百年的“西湖講舍”,當眾搗毀;“曲園書堂”藏書五千卷,一把火燒得乾淨;
至於“王氏書莊”,更被指為“圖謀書亂”的據點,院長就地斬首,講生流徙西域。
百姓目睹此景,無不驚懼:
“這可真是‘書生誤國,書院通敵’啊!”
緊接著,徐聞下令:“今後江南諸地學堂,須由朝廷設立,名曰‘社學’,由地方官直接監管,設教官、課程、督學使,嚴禁私講。”
“所授之學,以律、法、算、農為主,儒經為輔,禁講異議之論,禁引反政之文。”
一時間,江南大小州府,皆建“社學署”,舊日書院一夜之間成為廢墟,講席未冷便已換人。
原本講學清議、圍爐論政的士子,如今隻許識字寫賬、學農織布。
再也沒人敢問“君道”“天理”,連“孟子”都被勒令刪減。
第二步,是重編學籍,劃清身份。
徐聞深知,江南士林之所以根深蒂固,不在學識,而在於世襲門第、門生故舊橫跨官場。
於是他設立“南籍清理司”,一一核查江南士人底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