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無塵離開淩一菲後,他在尋找一個合適的“釣場”。
這個釣場需要滿足幾個條件:僻靜,以免驚擾凡人;老舊,帶有一絲歲月沉澱的陰鬱氣息,這能更好地與怨靈的頻率共鳴;最重要的一點,它需要一個合適的“信標”。
很快,他便找到了。
在城市邊緣,一片即將被拆遷的老舊居民區,有一棟孤零零的二層小樓。它的主人早已搬走,門窗緊鎖,牆壁上爬滿了青藤,散發著一股被時光遺忘的腐朽味道。
於凡人而言,這裡是廢棄之地。於劍無塵而言,這裡完美無瑕。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過鏽跡斑斑的鐵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樓內的空氣中彌漫著厚厚的灰塵,月光透過布滿汙漬的窗戶,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緩步走上二樓的客廳。
然後,他停住了腳步。
在客廳的角落裡,靜靜地擺放著一台老舊的電視機。是那種有著笨重外殼和凸麵屏幕的顯像管電視,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屏幕上甚至還能看到孩童留下的、早已乾涸的指印。一個名為“勝利vir)”的商標,在月光下依稀可辨。
這台電視機,就像一位沉默的遺孀,靜靜地等待著某個信號的到來。
劍無塵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他什麼都不用做,因果便已自行鋪好了舞台。這種感覺,甚是微妙。
他走到電視機前,屈指一彈,一縷微不可查的靈力注入其中。老舊的電源線無聲地連接上早已斷電的插座,電視機內部的電路被瞬間激活。
“啪”的一聲輕響。
屏幕亮了起來,滿屏的雪花點,伴隨著“沙——沙——”的電流聲,在這死寂的小樓中回響,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詭異。
信標,已建立。
劍無塵沒有理會滿地的灰塵,就地盤膝而坐,正對著那台電視機。他閉上雙目,呼吸變得悠遠綿長,整個人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化作了一尊沒有生命氣息的雕塑。
他不需要修煉,也不需要冥想。
他隻是在等。
如同一位坐忘千年的神隻,俯瞰著時間長河的流淌,等待著一條早已注定命運的小魚,逆流而上,遊向它的終點。
第一日。
井底。貞子的世界。
經曆了那場被她誤解為“神罰”的雷雨後,貞子徹底放棄了所有抵抗。她蜷縮在冰冷的積水中,靈體前所未有的順從,靜靜等待著詛咒規則的引導。
根據錄像帶的詛咒流程,第一天,她應該開始初步的侵蝕。比如,讓受害者在不經意間,從鏡子、水麵倒影中看到她模糊的身影;或者,在電話裡聽到詭異的聲響。這是死亡預告的第一步,旨在播撒恐懼的種子。
然而,當她嘗試將自己的一絲怨念,順著那根因果之線延伸過去時,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礙。
“嗡——”
她的那一絲怨念,就如同一滴水珠落入了燒紅的鐵板,瞬間就被蒸發得無影無蹤!
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無邊的氣息,從因果線的另一端傳來。那不是攻擊性的力量,而是一種純粹的、高維度的“存在”本身。
就好像,她是一縷陰冷的、見不得光的鬼火,而另一端,則是一顆煌煌大日!
鬼火如何能靠近太陽?
僅僅是那散發出的光與熱的餘暉,就足以讓它從概念上被抹除。
“怎……怎麼會?”貞子的意識中充滿了驚駭。她能感覺到,詛咒的規則在催促她,命令她去執行“恐嚇”的步驟,但她的本能,她作為怨靈的生存直覺,卻在瘋狂地尖叫著,阻止她靠近那個恐怖的源頭。
她被卡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而在那棟廢棄的小樓裡,劍無塵紋絲不動。他感知到了因果線另一端那微弱的、試探性的觸碰,以及那觸碰之後瞬間的湮滅和恐慌。
他的道心,古井無波。
第二日。第三日。
兩天過去了。
廢棄小樓裡,除了電視機的“沙沙”聲,再無任何變化。
而貞子的世界,已經變成了煉獄。
詛咒的規則是絕對的。它不懂得變通,隻知道執行。兩天的時間裡,它在貞子的靈魂深處,一遍又一遍地發布著“前進”的指令。每一次指令,都像是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她的靈體上。
而另一邊,劍無塵那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的“道韻氣場”,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貞子每一次試圖服從規則的驅使,都會被那股浩瀚的氣息排斥、灼傷。
她被夾在了中間。
一邊是必須服從的“君令”,一邊是觸之即死的“天威”。
“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恐嚇他……”
“為什麼還不開始……”
“規則……規則在懲罰我……”
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混亂。她無法理解這種狀況。在她有限的認知裡,詛咒是無敵的,她是恐怖的化身。可現在,她連靠近目標的資格都沒有,還要因此承受著來自詛咒本身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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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靈體,在這種反複的撕扯和灼燒中,開始變得不穩定,怨氣大量逸散。她原本漆黑如墨的長發,都開始泛起一絲灰色,仿佛被提前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她驚慌失措,麵如死灰。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劍無塵緩緩睜開雙眼,看了一眼依舊隻有雪花屏的電視機。
他已經徹底洞悉了這其中的奧妙。
不是貞子不來,是她……來不了。
自己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的低階法則生物而言,本身就是一種“規則汙染”。他的道韻,他的靈壓,他那經過無儘歲月淬煉的、遠超這個世界維度的靈魂本質,形成了一個絕對領域。
在這個領域內,一切基於“怨念”、“詛咒”的低階法則,都會被自然壓製、扭曲,甚至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