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子的靈體,正在瓦解。
這不是來自外部的攻擊,而是一種源於內部的、自我毀滅式的崩潰。當她的目光與劍無塵對上的那一刻,她所見到的,是超越了“恐懼”這一概念本身的、更高維度的“真實”。
她的怨念,她的存在,在這份“真實”麵前,被證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荒謬的錯誤。
靈魂的結構,在這種極致的認知衝擊下,開始自行解離。黑色的怨氣如同風中殘燭的青煙,從她那近乎透明的靈體上不斷逸散,每一縷都帶走她一絲存在的痕跡。
她即將形神俱滅。不是被殺死,而是被“嚇死”。這或許是怨靈史上,前所未有且最為屈辱的終結方式。
就在她最後的意識即將沉入永恒的虛無時,那個盤膝而坐、如神似魔的男人,終於有了動作。
他緩緩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貞子所在的方向,淩空一點。
沒有雷鳴,沒有光爆,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異象。
隻有一個動作。
一個輕描淡寫的、仿佛隻是拂去衣角塵埃的動作。
然而,就是這一個動作,卻仿佛按下了整個世界的暫停鍵。
“定。”
一個字,從劍無塵的唇間吐出。這聲音不大,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言出法隨的絕對力量。它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法則的層麵上,烙印進了這片空間。
刹那間,貞子那正在瘋狂崩潰的靈體,被強行定格了。
所有逸散的怨氣,都凝固在了半空中,如同被瞬間冰封的黑色煙霧。她靈魂的解離被強行中止,她的意識被從虛無的邊緣,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緊接著,劍無塵的指尖,迸發出一縷微弱卻純粹到極致的、仿佛琉璃般的光芒。
那光芒一閃而逝,精準無比地斬在了貞子與這棟小樓、與那台電視機、與那盤錄像帶之間,那根無形的、連接著彼此的因果之線上。
“哢嚓——”
一聲清脆的、隻有靈魂才能聽見的斷裂聲響起。
那根束縛了貞子,驅使著她,也折磨了她整整七天的詛咒法則鎖鏈,應聲而斷!
一瞬間,貞子感覺自己身上那股讓她生不如死的、強製她去“攻擊”的驅動力,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種被夾在“君令”與“天威”之間,反複撕扯的酷刑,徹底結束了。
她……自由了?
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恢複了對自己身體的全部操作權。她可以後退,可以消散,可以蜷縮,可以做出任何她想做的動作。
然而,她動也不敢動。
因為,她雖然從“詛咒”的牢籠中被解放了出來,但她依舊暴露在那個“太陽”的光芒之下。
她癱軟在地板上,劇烈地顫抖著,靈體雖然被強行穩固住,但那種源自生命層次最深處的恐懼,沒有絲毫減弱。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先是用無上的威壓將她逼至絕境,又在她即將解脫的瞬間,出手“救”了她,還斬斷了束縛她的規則。
這是何等殘忍的戲弄?
她蜷縮著身體,將臉深深地埋進臂彎,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獸,不敢再去看那個男人的眼睛,不敢再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念頭。
就在這時,那個平淡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
“抬起頭來。”
這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感情,卻有一種讓她無法抗拒的魔力。貞子的身體,違背了她自己恐懼的意誌,不受控製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她再次看到了那張英俊得不似凡人的臉,和那雙仿佛包容了整個宇宙的眼眸。
隻是這一次,那雙眼眸中的“威壓”似乎收斂了許多。不再是足以將她碾碎的煌煌天威,而更像是一種……審視。一種高高在上的、如同造物主在審視自己創造物般的、純粹的審視。
“我問,你答。”劍無塵的聲音直接在她的意識中響起,“若有半句虛言,或一絲隱瞞,你的下場,會比伽椰子慘烈萬倍。”
伽椰子!
這個名字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貞子的靈魂。她想起了那道從天而降,將伽椰子從概念層麵徹底抹除的滅世雷光。
劇烈的恐懼再次攫住了她,讓她瘋狂地顫抖,破碎的意識中,隻剩下“遵命”這一個念頭。
“你,可知曉‘怪談世界’?”
劍無塵問出了他的問題。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接觸到的所有超凡力量,無論是伽椰子的怨念,還是貞子的詛咒,都帶著一種同源的、扭曲現實因果的特質。這讓他有了一個猜測,這些所謂的“怨靈”,或許並非這個世界的原生造物,而是來自某個更高維度的、以“怪談”為法則的世界,投影或降臨到這裡的產物。
如果是這樣,那麼作為那個世界的“生物”,貞子理應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